“不準走。”顧寅眠雙眸迷蒙睜開,他睫毛如羽翼般緩緩顫動,薄唇不斷溢出這句重複的話。
被橘色光暈籠罩的這個夜晚,桑萸抬眸望向顧寅眠挺拔的五官輪廓,她用指腹撫平他眉間皺起,聲線很柔和:“我不走的,你鬆開手好不好?我給你兌杯蜂蜜水。”
顧寅眠不肯鬆手,他鼻腔哼出一聲,似是嗤之以鼻,擺明了不肯信她。
桑萸哭笑不得,醉酒的人都是這般嗎?像個小孩子似的,那她現在是顧寅眠小朋友心愛的不肯撒手的玩具嗎?
桑萸小聲咕噥:“我能去哪裏呀。”
顧寅眠卻是聽清了:“顧棠梨,顧以凜,爺爺……”他竟掰著指頭數起來,“爸媽,你室友,還有……”
桑萸怔住。
眉眼逐漸彎成新月。
她指腹輕輕劃過顧寅眠的鼻梁,落在他唇角。
忍不住,主動親了親他。
原來,他一直都好介意這些嗎?
這樣子的顧寅眠,真的好不一樣。
托腮靜靜望著躺在身側的男人,桑萸乖巧地依偎在他身旁。
她此刻胸腔這份滿滿的悸動與充盈,就是喜歡嗎?
如果是,她對顧寅眠的喜歡,好像一點一點,總比昨天多一點,他也是嗎?她希望他是。
*
夜被一道亮光劃破,無數璀璨便傾瀉而下。
宿醉難免頭痛,顧寅眠醒來時,記憶有短暫的空白。
嬌小女孩貓兒般蜷縮在他身旁,睡著的樣子,美好得像個天使。
顧寅眠用力摁住太陽穴,那些散落在角落的畫麵,一幕幕緩慢地重新注入腦海。
顧寅眠麵無表情的臉上隱約可見尷尬。
很好,瞿紹洋他們這是故意擺他一道?
如今想來,昨晚那幫老同學待他是格外熱情殷勤,原來他們竟是抱著這種目的?
床榻另邊傳來動靜。
桑萸無意識地動了動手指,一雙清澈杏眸徐徐睜開。
顧寅眠掩飾好情緒,淡然問:“醒了?”
桑萸有點兒不在狀態,懵懂嗯了聲。
顧寅眠起身:“我先去洗漱,稍後帶你出門。”
掩嘴打了個小哈欠,桑萸把頭埋入被褥,嗡聲回了句“好啊”。
等等——
睡意逐漸褪去,桑萸掀被坐在床上,她視線怔怔望向緊閉的盥洗室。
顧寅眠這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嗎?
淡定的好像有些不同尋常呢。
可真的能忘得一幹二淨嗎?
他都不會好奇自己怎麼回到酒店的嗎?
兩人吃過早餐,同去北汀美術館觀賞展覽,桑萸專注地看會兒畫,便忍不住將目光悄悄落在男人出眾的側臉上。
從走出酒店到現在,顧寅眠表現得很正常。
與尋常的那個顧寅眠一般無二,但桑萸就是覺得怪怪的。
顧寅眠自然有察覺到小姑娘時不時投來的注視,但——
就當沒發現吧。
昨晚的事,他也很懊惱。
所以,幹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走出美術館已將近晌午,頭頂陽光熾熱,桑萸慢吞吞戴好遮陽帽,用質疑的目光望著顧寅眠。
顧寅眠清咳問:“午餐想吃什麼?”
桑萸想笑又不敢笑,她抿抿唇:“哥哥,昨晚……”
顧寅眠建議:“北汀大學附近有家素菜館不錯,不如我們去吃這個?又或者,去昨天我們路過的西餐廳?”
桑萸不走路了,她停下腳步,仰頭靜靜望著顧寅眠,眉眼裏全是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