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美院牆角一隅梅花盛放。
桑萸坐在長椅,雙眼逐漸迷失焦距。
她不想離開西錦, 不想離開顧寅眠離開爺爺身邊。
盡管這確實是非常難得的稍縱即逝的機會, 錯過或許永遠都不會再有第二次。
但她心中的天平, 很容易便有了最後的選擇。
薄陽穿透樹間罅隙, 篩下淺金色的光。
桑萸秀眉蹙起, 她知潘教授待她很好,這般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把人主動爭取,他卻獨獨給了她。
桑萸有些愧疚和難過。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辜負潘教授對她的期許。
情緒莫名地低落。
但桑萸並不想同誰商量。
這是她可以自己決定的事情。
翌日, 桑萸同另兩位獲獎學生的畫作在校展覽室展出。
室友們相約著去展覽館,桑萸推脫說不去,室友們權當她害羞,也並未在意。
獨坐窗下, 桑萸心不在焉地調和顏料,有一筆沒一筆地塗抹著畫。
窗微微敞開, 午間的輕風搖曳窗簾。
桑萸思緒跟著起伏, 半晌, 桑萸擱下調色盤, 起身準備去找潘曉嶽說明情況。
卻突然接到方槐安的來電。
“桑萸, 有時間嗎?我現在能見你嗎?”
“你在我學校嗎?”
“正好有事經過,你若不方便,下次我們再約。”
“我有時間的。”
……
桑萸明白, 方槐安不想她有壓力,才故意這麼說。
方槐安待她,總是習慣這麼的小心翼翼。
兩人約在校圖書館附近的操場。
桑萸去時方槐安已站在顯眼的籃球架下,迎著陽光走向他,桑萸嘴角翹起淺淺的弧度。
方槐安也望著她笑。
“你長高了。”方槐安認真端詳她,“頭發也長了。”
桑萸領著方槐安沿跑道慢行,語氣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輕鬆許多:“早就不知道剪過多少次啦。”
方槐安眉眼笑意漸濃:“我剛在你們學校展覽館看見了你的油畫作品,雖然我不太懂美術,但單純以觀賞者的角度看,畫中意境感動到了我,很美好。桑萸,我為你感到驕傲。”
桑萸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呢?怎麼突然回國?我以為你還要繼續深造。”
方槐安頓了下說:“正好有機會來醫院實習,便回來瞧瞧。”
桑萸哦了聲:“你吃飯了嗎?我們校食堂瓦罐湯挺好喝的,我室友很喜歡,我帶你去嚐嚐呀。”
方槐安似想揉揉她頭,但伸到半空的手卻又臨時收回,他含笑點頭:“我給你準備了新婚禮物,寄去了你家,應該很快能收到。”
桑萸笑:“謝謝你呀。”
兩人在食堂用餐。
倒沒有過多刺探彼此的生活,隻隨意聊些簡單的日常。
走出食堂,他們恰巧遇到準備拿車離校的潘曉嶽。
潘曉嶽笑眼眯眯主動打招呼:“桑萸,考慮好留學的事了嗎?”
桑萸眼神劃過一絲不自然,她抿唇笑笑:“潘教授,等您閑時我去找您談,好嗎?”
潘曉嶽頷首:“我明天來校,考慮好的話,打我電話也行。”
桑萸禮貌地同他告別。
等人遠去,方槐安麵上神色略凝重,他靜靜望著身側的小姑娘:“留學?”
“嗯,學校要送人去巴黎美術學院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