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瘦削窈窕的月白背影很堅持篤定,不知不覺,不止大哥,連桑桑好像也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顧棠梨雖不怎麼懂愛情。

但能讓雙方都發生改變且變得越來越好的愛情,很幸運也很幸福對嗎?

或許她不該以旁觀者角度,去判斷桑萸在這段婚姻關係中的位置,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有主見。

耳畔不時傳來笑鬧聲。

顧寅眠耐著性子等女人說了兩句話,道了聲“失陪”,轉身要走。

“顧先生,您著什麼急呀,我……”徐媛婕媚眼如絲地拉住顧寅眠衣袖,還未來得及繼續說話,便被男人不悅掙開。

他清冷眸光深邃,好似冬日簷下冰鉤,含著警戒的意味。

徐媛婕愣住,有些騎虎難下。

這個男人的不好親近,她略有耳聞。

但傳言不可盡信,未親眼見識,徐媛婕難免心存質疑,再加上她對自己的美貌也頗具信心。

美人的投懷送抱,當真有男人能絲毫不動搖嗎?

顧寅眠心情本就不善,不再理會陌生女人的糾纏,側身刹那,他抬眸便見一抹動人月白。

她站在那裏,光潔的臉頰與脖頸仿佛有月色籠罩,朦朧卻清晰。

禮服很襯她,或者說,是她將禮服襯得那般婉約驚豔。

顧寅眠心跳瞬間滯了半拍,他怔怔看著小姑娘,突然無法動彈。

這場晚宴,顧寅眠原先並不準備來。

但臨到時間,他卻坐立難安。

顧棠梨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出來,他明白出現在她朋友圈的那張照片有多刻意。

他不該介意。

可理智卻敵不過原始的衝動與嫉妒,盡管顧寅眠一次次告訴自己,等桑萸出國,像她這樣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孩,追求她的男人會很多很多,他不能時時守在她身旁,所以他該學著釋然。

想是一回事。

行動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還是無法控製地站在了這裏。

桑萸靜靜望著顧寅眠,目光如畫筆,仔細描繪他深邃的輪廓,深深將他模樣烙印在心底。

出國深造,是桑萸最近才做的決定。

很奇怪,從前明明很排斥,但如今這個選擇卻很自然,好像本就理應如此。

緩步走到顧寅眠身前,桑萸沒去看旁人,她淺笑著伸出手,問顧寅眠:“要跳支舞嗎?”

側邊上的徐媛婕挑挑眉,用審視的眼光打量桑萸。

長得還算漂亮吧,年齡似乎很小。

雖然清新溫婉,但難免有些寡淡無趣。

徐媛婕眸中閃過幾絲輕蔑,她不信拒絕過她還有諸多豔麗美人的顧寅眠,會答應一個小姑娘這麼突兀過分的邀請。

但下一秒——

本已認定結局的徐媛婕大跌眼鏡。

那張漠然孤高的英俊麵龐,竟一改清冷模樣,嘴角眼底,都滲出春光般的暖意與淺笑。

顧寅眠動作溫柔地握住她白皙小手,低沉腔調含著繾綣:“榮幸之至。”

舞池中央,桑萸難掩羞澀地同顧寅眠隨音樂翩翩起舞。

她還小的時候,是同顧寅眠跳過舞的。

她的舞,其實是顧寅眠教的。

她的好多好多事情,此時想來,竟全是由顧寅眠引導,包括畫畫。

雖然從前小小的她不懂,也對顧寅眠存有畏懼,但心底最深處,她是想親近他的對不對?否則她怎會總牽掛著他惦念著他,視線也總佯裝不經意地落在他身上?

“哥哥,”桑萸動容地仰眸看他,軟聲說,“我過些日子就要出國,潘教授說,我若能早些去巴黎美院報道,正好能趕上一場國際油畫交流會。”

“是嗎?那很好。”顧寅眠眼尾微微上揚,仿佛一點都不意外她的決定。

“我可能沒辦法陪你過今年生日了。”

“沒關係,還有明年,我們還有很多年,是不是?”

目目相觸,好多未開口的話似乎都不必再說。

桑萸唇角抿開笑意,點了點頭。

他們當然還有很多很多年。

所以,所有的分開,都是為了更好的再見。

音樂聲在這一刻停止,嘈雜的歡聲笑語也全部消失。

舞池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桑萸不知為什麼有點想哭:“這段時間,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顧寅眠笑著嗯了聲。

“也不是故意想氣你。”

“我知道。”

“你等我,我很快就會長大的。”桑萸定定望著他含笑的琥珀色眼瞳,“會長大到有一天,你對我再沒有任何小心翼翼,再不會……”

再不會為了同她在一起,而故意欺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