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了院數日的陰霾在一夜間蕩然無存。也來湊趣,顯得格外的明媚。
一早起來,房遺愛離開後,高陽把院的所有的侍女、仆婦召集了起來,先是告訴她們喜兒有事離開了房府,由紅接替喜兒的位置;又翠兒並沒有死,是搞錯了,過幾日翠兒就將回到內院;然後宣布每人賞錢、衣料若幹,即刻兌現;最後則警告她們從此以後不許再提起喜兒的名字,更不能談論和打聽,誰要是膽敢多嘴的話,翠兒沒去的地方就是她去的地方。
這是昨夜房遺愛和高陽商量的結果。在某些事上,要下人們給你保守秘密,你不需要給他什麼合理的解釋,但一定要給他好處,也一定要讓他知道多嘴的嚴重後果。
下人中有些在昨夜是聽到點動靜的,也有些是一無所知的,今早正詫異於駙馬從公主房中出來,現在又忽聞喜兒離開了,翠兒又活了,自然都是大為好奇。但見了主母嚴厲的神情,又平白得了這麼多的財物,哪還敢多嘴多事,紛紛領賞謝恩。
此時的房遺愛則來到了房遺直的住處,見過大哥大嫂後,杜氏把他領進一間僻靜的屋。喜兒就關在了這裏。
房遺愛進屋後,杜氏帶著看管喜兒的兩個仆婦就離開了。
本來高陽也要來,但被房遺愛勸阻了。一來,有些事房遺愛不想讓高陽知道。二來,雖然昨夜高陽頗為大度,但那不過是大喜過後覺得什麼都好的一種女人的常態,並不能代表她真的就不恨喜兒。兩人父輩間有血仇,喜兒又騙了高陽這麼久,要是還能在一起相處的話,那真是見了鬼了。
喜兒坐在床沿上,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憊,但神情卻很平靜,給人一種卸去重壓過後輕鬆的感覺。帶著滿腔的怨恨,生活在仇人的身邊,還有強裝笑顏,確實夠這丫頭累的。
房遺愛默默地看著喜兒,喜兒也靜靜地、坦然地看著房遺愛。如此好一會兒,房遺愛才歎了口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開口道:“喜兒,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駙馬不會不知道我是誰了吧?否則就不會費那麼大的勁裝神弄鬼地來套我了。”喜兒淡淡地道。
“不錯,我知道你是息王的女兒,可那是父輩間的事,而且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何苦耿耿於懷。”房遺愛雖然這麼著,但他知道這種話對於一個充滿了仇恨的人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果然,喜兒開始發飆了,她忽然站起身來,變得異常的激動,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潮紅,雙眼放出駭人的寒意,原本輕柔悅耳的聲音變得尖銳和淒厲:“父輩間的事?已經過去好多年了?你得輕巧。你嚐到過沒了父親又沒了母親的滋味嗎?你有過親眼看著母親死去而束手無策的經曆嗎?你能想象一個孩子在掖庭那種鬼地方長大要受多少苦嗎?而我,本該是大唐的公主;一個像高陽那樣高高在上,人人仰慕的公主;一個你和高陽見了我都該叩頭請安的公主。可這……這一切都被高陽那個殺兄弑弟的父親給毀了。”到最後,喜兒發出一種淒慘的聲音,也不知是哭還是笑,臉上珠淚滾滾。
“哼哼……”房遺愛一陣不屑的冷笑:“勝者王侯敗者寇,自古如此。你一個無名無份的敗寇的女兒,連自己的父親都沒見過,卻還在這裏做著公主的清秋大夢,真是可笑至極。”對於一個時時要沉浸在夢幻中的人,要讓她清醒過來,當頭棒喝是最好的辦法。
喜兒一愣,無力地跌坐在床上。
“楊妃娘娘待你不薄,高陽更是把你當做姐妹一般。父輩的恩怨我們管不了,但這又幹高陽何事?你這麼對待高陽公平嗎?你心中就沒愧疚嗎?”房遺愛放緩語調道。
“我……我也沒拿她怎麼樣嗎?”喜兒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