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倒計時, 一天。
盛景酒店清和廳，劉鬆指揮著工作人員調試設備, 劉薇比照著打印出來的座位表一一核對桌麵上的嘉賓牌。外間的休息會客廳，成盛正幫忙將茶歇的桌椅搬到合適的位置。
遠遠的，還能聽到穆淼急得跳腳，指揮廣告公司的安裝人員，將簽名牆和展板安裝到合適的位置。
廳內廳外, 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有人都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程煙站在清和廳的後門處，手裏捏著根筆，正和盛景的經理做最後的複核。
“年會的流程單我已經發到了你的微信上，這次的年會我們與冠世有明星藝人的直播合作, 屆時還要勞煩您費心了。”
經理客客氣氣應了，“應該的。”
他餘光瞄見身後的身影, 立刻轉身，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林總。”
程煙跟著回頭，一眼看見西裝筆挺的林逢春, “林哥。”
“小煙, ”林逢春朝她笑笑, “聽說你們布場了，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基本上布置好了，就等明天開場了。”程煙做出祈禱的手勢，笑了，“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
“不會的, 已經非常好了。”林逢春目光在廳內環顧一圈，又若有所思地落回程煙身上，“這段時間，你好像活……開朗了不少。”
程煙眼皮一跳。
抑鬱症的事情除了顧寒聲，其他人她都瞞得死死的，即便到現在，他父母和程一也隻是以為她是出國進修了。
林逢春此刻一提，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畢竟人都是相互影響的，”一道略顯冷淡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清淡好聞的鬆柏香，“和讓自己開心的人呆在一起，自然就開朗了。”
顧寒聲來了。
程煙心中一鬆，反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林逢春掃了眼兩人交握的手，了然：“你們在一起了？”
顧寒聲挑了挑眉。
程煙頭疼地搶在他前麵點了點頭。
似乎是浪費了太久時間，又好像是她三年前不辭而別留下的後遺症，顧寒聲對將兩人關係昭告天下有一種強烈的執念。
程煙還記得他上次露出這表情的時候，是在集團中的部分高層以禁止辦公室戀情為由，反對她回崗複職。
當時這個在談判桌上都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男人，就是這麼耐人尋味地挑著眉，無賴一般地反問對方：“我忙的腳不沾地，不在辦公室談戀愛，就活該單著嗎？好，就算我同意，要不您去問問我爸？”
對麵的高層，臉立刻就綠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不長眼提過這件事。
察覺到程煙的阻攔，顧寒聲遺憾地收回了目光。
會場基本上已經布置完畢，酒店派來幫忙的工作人員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招呼了聲都離開了。
恢弘大氣的會場顯得愈發空曠。
顧寒聲隨意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角落處一個蒙著紅綢布的推車，“那是什麼？明天晚宴抽獎的道具？那也不應該放這啊？”
成盛恰好走過來，聞言腳步一頓，悄悄看了程煙一眼。
程煙背著手，食指比了個“1”。
“是我的失誤，”成盛咧嘴笑了笑，往前跨了一步，“我現在就給推到宴會廳去。”
顧寒聲沒留意兩人間的小動作，點頭移開了眼，繼續盯著林逢春。
雖然都說竹馬敵不過天降，但偶爾也有反殺的時候。顧寒聲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眼底的敵意沒收斂好，林逢春立刻察覺到了，他忍著笑，低聲道：“顧總很緊張你。”
“嗯，”程煙大大方方應了，還不忘幫忙解釋，“你之前到我家探病那次故意試探他，他可能還記得，所以才這樣。”
林逢春歎了口氣：“這還沒家人呢，胳膊肘就拐出去了。”
程煙眨了眨眼，耳根紅了。
“在說什麼？”顧寒聲寒著臉走近幾步，自然而然地將兩人隔開。
他就像一隻求偶期的公孔雀，整個人在心上人麵前展現最好一麵的同時，對接近的同性帶著一股忌憚和警惕。
林逢春夫妻和睦，自然不想摻和到他們兩個中間，他輕咳一聲，正色道：“我們就是敘敘舊，我一直拿小煙當妹妹。”
顧寒聲沒說話。
林逢春也不打算繼續打擾兩人獨處，平白討人嫌，他點了點頭，剛打算開口告辭，成盛推著小車恰好走到三人身邊。
“噔噔噔！顧總，生日快樂！”
紅綢布掀開，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燈驀然一黑。
成盛摸黑點上煙花蠟燭，漂亮的火花飛出的那刻，會場正前方巨大的LED屏緩緩亮起，熟悉的生日歌在整間會場流淌。
項目組的眾人不知何時都湊了過來，手裏打著節拍，口中唱著歌。
一下午不見人影的謝斂從門口衝進來，趁著顧寒聲還沒反應過來，將一頂精致漂亮的生日帽扣在了他的頭頂。
輕快悠揚的曲調中，程煙一早錄好的視頻出現在了高清的屏幕上。
“今年是我們認識的第四年，但這卻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我希望，今後你每過一個生日我都能陪著你。”屏幕中略顯失真的聲音和現實中的聲音交疊在一起，程煙雙眼被火光映得璀璨發亮，認真地望著他，“親愛的，生日快樂。”
謝斂曲起手指放到嘴邊，長長地吹了聲口哨。
一屋子年輕人發出起哄的聲音，“親一個！親一個！”
程煙耳根悄悄發熱，移開視線，“先許願吧！”
起哄的喧囂聲不減反增，顧寒聲含笑低頭，在一片口哨聲和激動的鬼吼鬼叫聲中輕輕地在程煙唇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嘈雜的聲音中，程煙聽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和他輕笑的聲音——
“我所有的願望，都與你有關。”
沒有理會其他人再親一個的起哄，顧寒聲站直身體，在火光中閉上眼，人生中第一次這麼認真虔誠地許了一個願。
煙花蠟燭在堪堪燃盡時被吹滅。
正前方的屏幕上又從頭播放生日歌的曲調，程煙的視頻徹底暗下去，劉鬆憨厚的笑臉出現在正中間。
他似乎有些局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開口：“顧總，您是個好人。”
謝斂沒忍住，爆笑出聲，“老顧，恭喜你，收到了一張好人卡。”
幽暗的光線中，劉鬆的臉紅了紅。
“您又高有帥又有氣質，還事業成功，接觸後我才發現，您還很平易近人。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對您說，我很佩服您！”屏幕中的劉鬆雙眼亮晶晶的，“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您一半成功！”
成盛憋著笑，撞了撞劉鬆的肩膀，“不是錄對顧總的祝福嗎？怎麼成了錄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