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鎖緊眉頭傷悲究竟是為了誰。
冷登庚見了太多太多獨自倚欄歎息,濃妝豔抹的女人了。她們的模樣都是不一樣的,美的各不相同,環肥燕瘦,秋色平分,可是她們卻又是一樣的,淚珠垂垂,黯然歎息,目光從深院裏延伸蜿蜒,不過是期望院子口那個身影能再度出現。
他記得那最深的院子裏,那最深最深的院子裏,曾住著一位笑起來溫柔似水的美人兒。
不過是一時貪玩,丟了紙鳶進了院子,所以才偶然看到了豔麗如花的她。
“你是誰?”
她真的好美,若是說實話,真是比娘親還要美上幾分,那骨子裏就帶著媚氣,年幼的他是看不到的,隻是聽著她淡淡的聲音。
“我是四皇子……”他絲毫不做設防,問了他便答了。
“四皇子啊……”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笑起來了。
“你的生母是哪位妃子?”
“我母後才不是妃子,我母後是當今皇後娘娘!”縱是他年幼,可是在這宮中,生而而來的傲氣卻是有的,雖然他不明白這後宮尊卑之位,可是他知曉妃子自然是比他母後差的。
“皇後?”
女子愣了一愣,突然發起了狂來,癡癡傻傻就砸起了身邊的東西。
“皇後?”
“皇後娘娘?”
嘴裏念念叨叨不過這兩句。
他被嚇了一跳,紙鳶也不敢拿著了,隻想要趕緊先走。
“你想走?你能走去哪裏?”
她笑,妝容都笑花了,可是她還在笑,全然沒了剛剛那副淡然的模樣,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年幼力氣根本不足,隻能傻傻被製住,嚇得臉色都白了起來。
“你是皇後的孩子?你是麼?我才是皇後娘娘!我才是!”
他嚇得哇哇大叫,可是女子的指甲像是長在了他的肩膀上,鑲嵌進了他的肉裏,他無論是如何掙脫都是擺不開。
侍衛聽到他的聲音,匆匆趕來 ,急忙將他從女子手中救了出來。
女子過於蠻狠,好幾個侍衛男子都沒辦法從她手裏救出他來,為了拉開她,隻得粗魯的扇了好幾個巴掌,直接把她蹬到了地上,才是罷休。
他嚇了好久,戰戰兢兢撲到宮女身上,目光剛剛移到她的身上,又是匆匆移開。
“這個賤婢,不要汙了四皇子的眼。”
宮女毫不留情在女子身上踢了幾腳。
“我是皇後,我才是皇後,我是,我是!”女子痛得在地上翻滾,可是邊翻滾又是邊笑著邊喊著。
“你們一群賤人!我才是皇後!”
她猙獰的模樣,他許是永遠也無法忘懷。
那樣美麗的模樣,柳葉眉彎彎,標誌的瓜子臉,那一雙眼睛裏媚氣十足,一皺眉,一舒眉,都是風情萬種。
那樣美麗的模樣,為何最後卻沒能得倒那個人的恩寵呢。
宮中走馬來回美女如雲,今日此宮明日別宮。
這世間向來都是隻聽新人笑,何人又能聞得舊人哭?
嚇到了的他回了鴻燈殿,母後正在小憩,微微睜了眼看他。
“回來了?”
“嗯。”他乖巧的點頭。
“洗洗去吧,那模樣髒兮兮的,哪有皇子的風範?”
便有宮女要帶他回去,冷登庚頓了一會。
“母後!孩兒有一事相問。”
“問了便是。”
皇後娘娘眉眼微睜。
“孩兒今日去了靜苑,見到了那院裏麵娘娘……”
“你去那種地方做甚?”一聽聞靜苑二字,皇後娘娘麵色微嗔。
“可是那娘娘……”
那人的模樣,惡狠狠的,掐著他,說著她才是皇後娘娘。
“你這是腦子糊塗了,來人,帶皇子下去休息。”
宮女聽話直接將他架了下去。
曾經他一直不明白,那些娘娘口中等待的那個人是誰?為何她們都是千篇一律的等待著那個人。
那個人,目光在你身上一掃,你便成了天上的雲,當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你的臉龐,那你就是地上的泥。
後來,他明白了,那個人,就是他的父皇,眾人心中的聖尊,當今的聖上。
邊疆斯私通的事情一出,賢妃蘭玉公主都被賜死了,那是曾經最受寵愛的妃子和公主,千萬人之上,欺辱著所有的人,包括他的胞親姐姐玲瓏。
那般驕傲的人,那種能在殿上同那個人撒嬌的人。
不過是在他沉默了一會,相互權衡不過一刻鍾。
“賢妃私通邊國,鴆酒賜死。”
蘭玉死後,那個人沉默了許久,這個許久,不過是一日兩日沉默歎息。
冷寂的鴻燈殿熱鬧了幾日,許是心中的懊悔和不甘讓那個人心裏頭對發妻有了些許愧疚。
“庚兒。”
皇後娘娘喊著他。
“嗯?母後有何事吩咐?”
“你父皇今日在書房,你去陪陪他吧。”
說來誰人都是不信的,可是他就是這樣替代了蘭玉,得到了最盛大的恩寵,聖上憐惜他,見他乖巧,寵愛的不得了,封為太子。
可是這份寵愛,又是如何?不過是那個人給他的一些眷顧,從來都不是他的。
可是就是這份眷顧,又是多少人在追尋著呢?就連他的胞姐,那個軟弱唯唯諾諾的人,也爭相爭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