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才(1 / 3)

此地有窮山惡水。山名南山,自古便有南山出猛虎之。水名馬鳴江,素有魚入馬鳴江,過關便化龍一。

馬鳴口瀑布穿過化龍關,濁浪滔席卷著岸邊的黃土咆哮而下,聲勢驚人一頭紮進黃龍江。有人曾把這裏形容為縱馬疾馳的武士。這個比喻十分形象:你看他身披黃sè鎧甲,下跨黃鬃烈馬,從際揚鞭而下。那水,不是在流,而是在飛度之快,稍縱即失。那巨浪,一個推著一個,巨浪拍山岩,山岩吞巨浪,巨浪又與山岩相接、相絞、相擊、相斥、端的是驚湍跳沫,奔流騰躍,占盡壯奇、四字。

此地偶爾會有遠足的旅者經過,初次見此情形的人都會忍不住讚歎這裏是人間勝景,卻哪裏知道這瀑布險的源頭處,有一山村名曰虎嘯,村上人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窮rì子。

虎嘯村坐落在山坳裏的半緩坡上,已有六百多年的曆史。時值新世紀第六個年頭,山外神州大地上如火如荼的改革開放已經搞了近三十年。山內,世外桃源一般的虎嘯村,村民們依然如六百多年前的祖輩一樣rì出而作rì入而息。

村子通往山外的唯一途徑便是一條走了六百多年,繞過馬鳴口全長六十裏的山中徑,崎嶇坎坷坑窪不平,高低落差巨大人畜難行。這裏沒有電,因此更不會有什麼家用電器一類的現代化物件兒。村子裏唯一具現代化氣息的便是六十年代分得的一台鏈軌拖拉機,早已鏽的不成樣子。

窮山惡水窮r嘯村的民風刁悍可想而知。

村口有一棵百年老槐,雖經數百年風霜卻越發出落的風華鼎盛,蔭庇茂盛,正是乘涼扯閑的好地方。盛夏農閑時節,熱的像是在下火,樹蔭下坐著十幾個乘涼的村民在閑聊。有男有女、有老有壯。話題悲喜兼有葷素搭配。正聊得熱鬧時,看見許三笑拎著一隻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麝鹿正往家走。身邊左右跟隨的卻是那隻讓滿村大狗狗鴉雀無聲的異獸黃虎。

此獸學名虎斑金貓,因體型稍大而區別於普通金貓。主要捕食鼠和鹿,也盜吃家禽,有時還襲擊羊和牛犢等。在滇桂民間,素有黃虎能夠跳上虎背,將虎的脖頸咬斷的傳。許三笑豢養的這隻由頭至尾足有一米五長,體重超過三十公斤,著實大的罕異。通身黑黃相間的老虎斑紋,尤其二目觀物無情,更增幾分山君神韻。

許三笑的打扮土不土洋不洋。上身隻穿了件白sè無袖褂子,下身是一條藍灰sè短褲,腳上蹬著一雙本sè早已不存的破爛旅遊鞋,通身上下的行頭全是城裏人扶貧捐贈來的。雖然穿的不咋樣,但這少年長相卻不壞,鼻直口方,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炯炯有神,脖子上掛著個煙盒大的半導體收音機,一到晚不是聽評書便是聽新聞,看起來與眾不同神氣活現的。

村上的生活近乎與世隔絕,誰會在乎許三笑拎著的動物是幾級保護動物?村人眼中,那隻麝鹿隻是一頓香噴噴的肉食。老支書霍玉貴的兒媳婦大蘭子嘻嘻哈哈叫道:“三娃子,你該請客嘛。”許三笑聽得懂地方土語卻從來不,用普通話答道:倒奇了,不年不節的我為啥要請客?”大蘭子笑道:“還裝傻咧,要娶親的人不請客?”

“娶親?”許三笑一愣什麼混話呢?誰告訴你我要娶親?”

大蘭子撇嘴,嘖嘖兩聲後大聲喊道:“啊喲,出去三就學會裝傻啦,還跟我們裝那?周瞎子托我公爹把人都弄回來啦,打算這兩就給他衝喜,你不知道?”

許三笑見她的有鼻子有眼兒,又素知這娘們心直口快不會鬼扯,終於信了七八分,罵了句這下了!急火火往家裏走。身後傳來大蘭子和幾家婆姨放肆的笑聲。這個三娃子,別看平rì裏不是看書就是聽電匣子,蠻沉得住氣的,這一聽要娶親不也急了?二十來歲的大夥子困在這大山溝裏,誰不想討老婆?

樹下其他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許三笑來,都是些老生常談的事情,隻是村上夠資格被談論的人太少,許三笑是除了老支書和周瞎子外最有故事的一個。有老者道:“這三娃子,好像是八年前跟周瞎子來到村上的吧?”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接口道:“對頭,剛來那會兒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娃娃,也不知有多大學問,一在那捧本書看,到了晚上又鑽山豹似的進山,半宿半宿的不回村,也不知道折騰啥去了。”

另一人道:“能幹啥,上山偷獵唄,你沒見他每次下山都不空手?”

又一人道:“不空手管什麼用,他用周瞎子的八畝開荒良田換了北坡幾十裏荒山,那上麵盡是不好燒還不愛爛的鐵杉樹墩和不讓砍的速生林,農民不要土地還行?這年頭誰靠打獵能養家?我看他就是個敗家子。”

四十歲的村長孟二俅背著手從村口賣部出來下,他的禿腦門格外顯眼,負手邁闊步,頗有威勢。鯰魚嘴撇著,一雙黑眼仁少白眼仁多的死魚眼在村民臉上一掃而過。村人們頓時噤若寒蟬,無人敢與之對視。

孟家是村子裏第一大戶,人丁興旺,隻孟二俅這輩兒堂兄弟便有九個,連上下兩輩兒都算在內,下地能掄耙子,打架敢動刀子的棒勞力更有二十多個。在這個政策的雨露滋潤不到,法律的光輝照著的村子裏,孟二俅便是虎嘯村轄下百裏山地中的山君百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