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穂兒今日身穿茜色霞帔, 黃色大衫, 上繡織金雲霞的花樣, 頭戴後妃鳳冠,杏目瀲灩,蛾眉皓齒,宛若一抹豔麗的彩霞, 照進了深冬的宮廷。
看慣了她往常清秀的模樣,此時陡然做濃妝,這叫人驚豔的移不開眼。
身穿龍袍的蕭元翊端坐,眼見她恭敬朝自己行過大禮複又平身,眼眸含羞帶怯的悄悄看向自己,不由得心火大動,某一瞬間, 真想直接就在這關雎宮歇下。
然而此乃大白天,前朝的文武百官還在等著他開宴, 他唯有努力叫自己鎮定下來,回去了華蓋殿。
而薑穂兒也出了關雎宮, 去了為女眷們舉辦宴會的柔儀殿。
按照慣例,皇帝登基,自有皇後主持柔儀殿的大宴,然如今宮中沒有皇後, 唯一的女眷薑穂兒又太過年輕,今次今日的儀式便由趙太妃出麵主持。
趙太妃即從前端王府裏的趙夫人,也算是薑穂兒的熟人了, 薑穂兒向其行過禮,又等著一眾宗親命婦們給自己行禮。
這可是新帝登基的大宴,近日能來參加的,皆是皇室宗親,及朝中舉足輕重的勳貴家屬,什麼一品的誥命,王侯的正妻,無不穿戴整齊的向她垂首問安,薑穂兒甚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嘖,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十年河東轉河西,莫笑窮人穿破衣”,她此時不由得想起往日為奴時,那些曾給過自己與阿娘白眼的人們,真不知眼見她此時的模樣,那些人會怎麼想?
行過禮後,晚宴正式開始。
說實話,薑穂兒頭一回參加這種大場麵,也是難免有些緊張,但所幸這幾日宮中的教養嬤嬤教了她不少禮儀,身旁還有落梅時時提醒,她勉強能鎮得住場麵。
隻是總能感覺到有一些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日來赴宴的命婦中有不少人帶了她們家族中的妙齡女子,其用意自不必說,而薑穂兒作為後宮目前唯一的女眷,儼然已經成為她們的“假想敵”。
【嘖,這就是那個新封的貴人?瞧著也不過中人之資嘛,陛下怎麼會為了她不選秀?】
薑穂兒試著循聲望去,極想看看這位評價自己為“中人之姿”的女子會是何等佳人,哪知卻瞧見一個圓臉的胖女,腰身之肥碩,簡直能抵兩個她了。
薑穂兒,“……”
好吧,她一點也不生氣了。
又聽有人心道,【聽說這女子是陛下親自從江南帶回的,前晚侍寢,今早就封了貴人,其家中似乎並沒什麼背景,可見其手段厲害,日後我若進了宮,一定要小心防範才是。】
咦?難得還有位瞧得起她的,薑穂兒又循聲望去,見到一位清清瘦瘦姿態嫻靜的女子。
瞧外貌似是位知書達理的,沒料到原來城府這樣深,薑穂兒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替蕭元翊感慨,不知若他知道這些女子們都在想辦法成為他的女人,他可頭大?
議論她的心聲太多,那些女子們看上去規矩之禮,心裏說啥的都有,薑穂兒暗歎了一口氣,不忍再聽,兀自嚐起麵前的菜來。
唔,大廚的水平倒還不錯,這鱔段煸的酥嫩入味,不知可有什麼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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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宮宴正式隆重,卻並不敢拖遝,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尾聲。
薑穂兒如今身份尊貴,自然是該提早離席,待趙太妃起身後她便也跟著起了身,身後的女眷們齊齊起身相送,恭敬道,“恭送貴人。”
薑穂兒盡量抬首挺背,做出貴人該有的嫻雅姿態,在殿中略過一陣香風,而後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今日的表現還算完美,唯一就是她剛才太過專注在吃上,一個沒留神,就給吃多了。
如此回去怕是會積食,趁著今日天氣好,她決定不做轎了,一路散步回去順道消食,左右宮中今日裝扮的十分喜慶,她親自走走,飽一飽眼福也好。
她便發話叫轎夫回去,隻留了落梅陪著她走。
經過前不久的那場動蕩,宮中有些冷清,所以薑穂兒走了一陣,並沒碰見閑雜人等。
要不說欽天監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瞧選的這個日子,天氣晴好,風和日麗,頭頂湛藍的天,萬裏無雲,雖是寒冬臘月,但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薑穂兒正想同落梅感慨幾句,還沒等開口,卻聽見了一旁別人說話的聲音。
“姐姐可瞧見了今日那位穀貴人的樣子?倒確實有幾分姿色,但也不至於驚為天人吧?怎麼就把陛下迷住了呢?連選妃都不選了!”
這聲音來自一處假山的後頭,聽著該是位年紀不大的女性。
由於語句中提及了薑穂兒,立時就吸引了主仆倆的注意。
落梅身為關雎宮掌事宮女,自然不能由著別人如此嚼主子的舌根,登時便要出去訓斥,哪知薑穂兒卻將她一攔,搖頭示意她先按捺,繼續往下聽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