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烈和蘇天晴與這一群醫生對立著。
靜靜的火藥味在慢慢蔓延。
“結果。”最終還是羅烈開了口。
“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老人在昨天送來的時候情況就非常糟糕，額，現在，老人在彌留之際，你，你去告別吧。”院長大著膽子，結結巴巴的回答。
這是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番話，不僅因為一個醫生沒能救活病人，更因為這個病人是羅大少送來的，後果可想而知。
現在不僅是病人家屬需要給老人準備後事，恐怕院長以及這些手術的人員也統統要回家給自己準備後事去了——羅大少發怒的話，不留活口。
蘇天晴的腦袋中“轟”的一聲，天花板和地板在攢轉。
“你沒事吧？”院長趕緊扶住她。
蘇天晴緩緩的搖搖頭，努力抑製住情緒往手術室裏走去，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但是來的怎麼這樣快？
羅烈快走幾步，跟上了她，並且留個眼神給那群醫生——你們都自裁去吧。
醫生們嚇得立刻撒腿就跑，一個小護士下意識的掐了一下表：“哇，這速度，新的世界紀錄。”
寬敞的手術室，明亮的無影燈下，到處是消毒水的味道。
外婆躺在手術台上，麵色死灰，氣若遊絲。
“外婆……”蘇天晴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撲倒在手術台邊。
蘇老太微微睜了睜眼，好像很疲倦想要睡著的樣子，但還是努力的看著蘇天晴，一隻幹枯蒼白的手極力的想要抓住些什麼。
蘇天晴趕忙把自己的麵頰湊到了老人的手掌邊，讓外婆的手撫上自己的麵頰：“外婆，我在這裏。”聲音已是哽咽難言。
“你要學著自己長大，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見有個人來代替我照顧你。”蘇老太幹裂的唇張了張，聲音嘶啞。
蘇天晴已經泣不成聲。
“我會照顧她的。”羅烈站在蘇天晴身後，偉岸如山，話語平靜，但是有一種無形之中的承諾。
“我一直知道你是個好人，隻是你心裏有個結，孩子啊，人這一輩子太長了，有的事情可以很看重，有的事情笑一笑就過去了……”蘇老太緊緊盯著羅烈的眸子。
在那一刻，羅烈忽然覺得，一個人在臨死的時候，是那樣的通透，甚至是通靈，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可是他放不下。
“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放心不下，唉，其實，就算你活到一百歲，也還是我的孩子，我永遠放不下心……”蘇老太的話語開始漸漸微弱，麵部表情逐漸無力。
蘇天晴忽然覺得老人的手一陣痙攣，抬起淚眼，蘇老太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外婆，醫院裏很冷，你不要在這裏睡，我們回家去，我們回家好不好%”蘇天晴顫抖著生意泣不成聲。
羅烈從背後抱住蘇天晴，她的身子因為哭泣猛烈的顫抖著，羅烈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想穩定那份顫抖，但是蘇天晴更大的悲聲爆發出來，撕心裂肺，世界崩潰。
“外婆！外婆！外婆！你不要走！你再看我一眼啊！隻一眼！外婆，你睜開眼啊，再和我說說話，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你說……”
“外婆！是我不小心把你最喜歡的那個玻璃杯子打破了，我怕你罵我，撒謊說是家裏有老鼠，我以後再也不打壞你喜歡的東西了……”
“小時候我不懂事，吃飯的時候隻有一盤青菜，我總是混蛋的把盤子搶到自己跟前專門挑菜心吃，害的你隻能吃老菜葉子，我以後在也不這樣了，我要買很多你喜歡吃的東西來孝敬你……”
“你就這麼走了，以後誰陪我蕩秋千，半夜裏誰給我蓋被子，是你說的，你要努力的活著，等我嫁人有了孩子，你幫我帶孩子的，還說一定要給你生個小天晴，你說女孩子最聽話，不然大人操心，你還沒有等到看見小天晴啊……”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羅烈將蘇天晴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心髒跟著她的哭聲跳動。
靜靜的手術室，靜靜的長廊，隻有哭聲回蕩，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