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懊惱著,想著剛剛小小有點不開心說要找媽媽的時候,要是帶著他一起玩玩具就好了。他隻好借口說先去帶小小洗澡,好在裴清儀視線中離開一會兒,以免太過出醜。
抱著裴默去洗澡的時候,小孩子坐在浴缸裏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睛濕漉漉地,漆黑明亮,朝他笑得開心,露出還沒長到一半的牙齒。
沈鈞歎了口氣卻不忍數落他,隻能在他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說,“還笑呢?叔叔都快要糗到家了。”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麵對青年了,明明今天是說好了要走的一天,他想給青年留個完美的印象再走的,可計劃卻泡湯了。
正想著,手臂上被覆上一雙小手,還沾著水珠。
小小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喜歡沈叔叔。”
“……”
沈鈞怔了怔,看到小孩子眨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又重複了一遍說喜歡沈叔叔,男人心都軟了半邊,像是融化的蜜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呀,真是跟你媽一樣。”
這屋子裏的一大一小兩個,都最磨人,沈鈞有點不舍得離開了。
可這裏終究不是他的家,就算不舍得,也不能不走。
沈鈞耐心細致地給小小洗了澡,又給他吹幹頭發,告訴他要好好聽媽媽的話,便抱他出去。小小攥著他的手指不放渦河,不說什麼,卻緊緊靠在他懷裏。
沈鈞抱著小小出去的時候,客廳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飯。
“先吃飯吧。”
青年看了一眼緊握著男人的手的裴默,道,“小小,先放開叔叔,讓叔叔吃飯。”
小小說了聲‘好’,依依不舍地鬆開了他的手,卻一反常態地坐在了男人的身邊,好像知道他今天就要走了。
食不言,寢不語,三人安安靜靜地吃了晚飯,裴清儀讓小小去自己屋裏玩一會兒,自己則跟男人一起在客廳裏。
沈鈞覺得他也許要提自己走的事情,與其他說不如自己先提出來,便道,“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我一會兒去看一下小小,然後就回去了。”
但青年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似乎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情。
“清儀?”沈鈞喊他。
“這次的劇本,是不是也是你讓那個導演發給我的?”裴清儀盯著他,慢慢地問。
沈鈞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猜到他也許知道了內情,忙道,“我隻是覺得那些劇本適合你,所以隻是提了一下而已。而你也都通過了試鏡,那是你自己爭取來的角色,氣勢跟我沒有太大關係的。”
他擔心青年覺得自己是不信任他的實力,更怕他因此受挫,所以一直都隻是默默地為他鋪平道路,沒有提過。
裴清儀能有今天大多數都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屏幕上演繹出精彩角色的是他自己,而沈鈞不過是提供了機遇,他在背後為他掃除路上的荊棘雜草,不過是不願他這樣清清白白的人沾染上灰塵,不想讓他為了去接到自己喜歡的戲違背原則。
沈鈞一直在充當著一個旁觀者的角色,就算是做什麼也隻是以沈明煙或者是嚴恒的名義來幫他,從沒想過會被他發現。
他看著青年沉默著的樣子,怕他因此生氣,正忐忑著,聽到青年開口了。
“以後不要再瞞著我了。”裴清儀說。
“……”
沈鈞隻能說,“對不起。”
青年看到男人臉上浮現出不確定的忐忑神情,像是犯了錯等著他懲罰的孩子,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轉身,說他要去陪小小一起寫字了。
而沈鈞道歉後沒得到回複,有點著急,喊他,“清儀。”
裴清儀停住了腳步,青年轉身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卻在男人的心幾乎要沉到穀底的時候,驀然說了一句,“你今天可以不走的。”
“什麼?”
沈鈞懷疑自己沒聽清,驚嚇之後又是驚喜,臉上都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表情了。
可內心的歡喜第一時間支配了身體,沈鈞快走了幾步追上青年,想問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青年卻在下一秒進了小小的臥室,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沈鈞要跟過去,差點被撞到了鼻子。
被拒之於門外的人卻沒有半點怒氣,嘴角的笑意反而越綻越深,最後都笑出了聲。
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便輕輕敲了下門,語氣愉悅地說,“清儀,那,明早見?”
過了幾秒,才聽到青年淡淡的聲音,說,知道了。
沈鈞終於放下心來。
守得雲開見月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樣子,但顯然,事情已經往前進了一大步,至少,他今天或者明天還可以留在裴家,繼續慢慢地住下去,慢慢地重新撬開他的小妻子的心房。
沈鈞站在門外,聽著屋內青年為小孩子讀著童話書的聲音,漆黑的眸子被浸潤了些,他眼角的細紋都擠在一起,如春日萌發綠意的藤蔓,看得人心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