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瑤偷偷溜到隔壁的化妝間, 悄悄地抓了一把化妝刷溜了回來。
兩人輕手輕腳深怕被阮念發現了,依次將腮紅刷、粉底刷、大小號眼影刷、遮瑕刷橫插進了把手裏, 怕她晃幾次給晃掉了,還專門塞進去了幾根細的眉刷,別地嚴嚴實實地才滿意地離開了。
出了化妝間, 為了慶祝這次默契的合作,兩人擊了個掌。
就坐等看好戲吧!
小狐狸精,不是很能勾引男人嗎?把你關裏麵,看你還騷得起來不!
兩人竊喜地回了晚會現場, 古娜的節目剛剛結束, 聞箏上台報幕,方才化妝的兩個女生著急忙活地上場了。
*
廖景疏一到學生會活動中心的樓下,就聽到了樓上傳來鶯歌燕舞的聲音, 抬頭瞥了一眼亮著燈的窗口, 濃眉緊蹙, 一股怒意擰在了紋路裏。
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哪來的膽子來參加這種活動,前不久得知她那恐男症沒有以前嚴重了,他還替她高興來著,沒想到這才一轉眼幾天的功夫,就敢來聯誼了!
是要活活氣死他嗎?
不遠處, 衛闌拽著尤溪跟在廖景疏的身後, 鬼鬼祟祟得像做賊一樣。
尤溪一臉嫌棄地甩開他,要不是老大囑咐讓他跟著來看著點他,別在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打死他都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三人一前一後上了樓,最後一個節目也進入了尾聲。
廖景疏站在門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若不是為了這丫頭,他是斷然不會來這種場合的!
他暗自歎了口氣,舌尖舔了舔唇瓣,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霎那間,仿佛全世界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舞台上的兩個女生鞠躬致謝後,愣在台上忘記要下來。聞箏緊緊地握著話筒站在台下忘記了要上場。
“看見阮念了嗎?”這是他時隔幾個月第一次跟她說話。
她此刻的心情,像是一杯混合了十幾種飲料的酒一樣,難看又難喝!
這場聯誼晚會,她從十一收假之後就開始籌劃了,跑前跑後,好不容易說服了學生會幹部,又聯係了兩所高校的學生會才敲定的!
她費盡心思,跑斷了腿,為了什麼?
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將阮念那丫頭給“脫單”了?廖景疏死了這條心?
她知道他對這種晚tangxin會根本沒有興趣,也不會來參加,但她失算的是,景疏竟然會跑到這來找阮念!
“不是找人嗎?進去找啊!”身後的衛闌推了一把,將廖景疏整個人推進了晚會的焦點。
這個惹事精!
尤溪一陣撫額歎息!
廖景疏淡淡地掃了衛闌一眼,冷哼一聲,他對衛闌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
不來,倒是才怪了!
隻不過時間緊任務重,懶得搭理他。
廖景疏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場下來回逡巡,無奈燈光太暗,人太多,他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就在這時,衛闌長臂一伸,“啪啪啪”按亮了現場所有的燈,整個現場瞬間明光爍亮,“光可鑒人”!
“臥槽!那個滿滿的霸道總裁feel人是誰啊,他也是來聯誼的?”某個角落裏,一個外校的女生激動地站了起來。
“為什麼好看的男人都被藏了起來?”
“我好嗑那個小卷發,萌我一臉血!”
“這才才是聯誼活動的招牌菜啊!快點端上來!”
“我們要換菜!”
場下頓時驚呼一片,拍起了桌子。
“換菜!換菜!換菜!”大家的呼喊聲伴著拍桌聲此起彼伏。
尤溪仰麵閉了閉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一場好端端的聯誼晚會,因為他們的到來人仰馬翻,男生女生紛紛抗議,會場亂成一團。
女生們抗議女子大學對這次活動隱瞞實力,找來的都是些歪瓜裂棗的男生敷衍她們。男生抗議主辦方故意拆他們台麵,這些男人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要進入重要環節了,跑出來了!
這聯誼還能連得成才鬼了!
衛闌見場麵有些失控,從聞箏手裏搶過話筒,三兩步跨到舞台上,一個漂亮的720旋轉站定,小卷發放飛了兩圈又塵埃落定。
他拿起話筒穩住躁動的現場,“大家安靜一下啊!安靜一下啊!我有話跟大家說!”
倒還管用,現場驟然靜了下來。
“我是衛闌,我是來幫我兄弟來找人的!找一個小丫頭……”
頓時,女生們一湧而上,將廖景疏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是不是找我?”
“找我的,找我的!”
“我我我我,肯定是我!!”
廖景疏衝衛闌翻了個白眼,白癡!這些瘋女人裏麵哪有阮念半個人影?
難道是消息有誤?
忽然,眼神撇到角落裏安靜看戲的田潼,他眸光閃了閃。
那丫頭定是聞風而逃了!
他長腿一邁,猛地撥開人群,向尤溪使了個眼色,尤溪緊急上前將鬧熱的女生們攔了下來,這才讓廖景疏暢通無阻地出了活動室。
聞箏見狀也躡手躡腳地跟了出來,看著自己魂牽夢縈的男人就在眼前,她既想上前搭話又怕顯得自己不夠矜持。
廖景疏筆挺地站在走廊裏,雙手叉腰,目光悠長地在幾個有可能藏匿的入口來回移動,忽然,看到一個男人從活動室後門走了出來。
他手握成拳在嘴邊咳了兩聲掩飾內心的尷尬。
好吧,該來的還是來了。
男人頓足失色地定在廖景疏麵前,片刻後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兩人對視幾秒鍾,空氣中暗暗地湧動著火|藥味。
“你,給我過來!”阮紀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推開了隔壁的門。
廖景疏訕訕然笑著,跟著進了門。
身後的聞箏愕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像是見到外星人一樣。
她幾時見過高冷孤傲的他這般溫恭自虛?
即便是在阮念麵前,他也未曾這樣過。
可,這個神秘的男人,他是誰?
*
阮念靜靜地躲在換衣間裏,時間久了站地有點膝蓋疼,聽著外麵忽靜忽鬧的聲音,不知道這晚會什麼時候才結束,索性席地而坐認真地看起了書。
剛躲進來的時候田潼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哥哥出去找她了,讓她躲好。
她又給古娜發了短信,讓她千萬別露餡了。
可古娜信息剛回過來,江南又打了個電話,她還沒來得及接,手機就沒電關機了。
二十分鍾後,她歎了口氣,若不是那走廊太長,她大可以直接跑回宿舍的。
這下好了,躲在這裏,都快悶死了。
她合上書,咬著唇思忖了片刻。
哥哥既然沒有找到這來,那肯定是以為自己認錯人了,或者以為她走了。
反正她打死不承認,肯定相安無事。
她現在偷偷溜出去,趁機跑回宿舍,豈不是妙哉?
總不能一直在這等這晚會結束吧?
對!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握住把手,稍微用了點力,想拉開一個縫隙觀察一下外麵的形勢,可沒想到這門竟然拽不開了!
阮念心裏咯噔了一下,又加大了力道。
還是不行!
一種恐懼的感覺不可遏製地彌漫開來。
她頓感脊背發涼,害怕地將書丟到一邊,雙手拽住門把手,用盡全身力氣使勁拉門,可不論她怎麼拉,門仍舊是紋絲不動。
害怕、恐懼、絕望、無助,齊齊地湧上心頭。
腦子裏一閃一閃,全都是黑夜,惡臭,豬叫聲、孩子們的哭泣聲、男人們的吼叫聲,就像是魔咒一般,緊緊地掐住她的心髒,讓她渾身顫栗。
“有人嗎?外麵有人嗎?古娜?哥哥?田潼?你們誰來救救我?”
她瘋狂地拍門,近乎把門都拍爛了。
可外麵鬧哄哄一片,沒有一個人聽到她的聲音。
隻有走廊裏的聞箏抬了抬眉。
她一雙眼睛狠戾地翻出一圈白睛來,那張往日裏明豔傾城的臉,此刻變得惡毒而醜陋。
不知道是誰,幹了這麼件貼心的事!
她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四下張望了一番,緩緩踱著步子走進化妝間,一巴掌拍下去,按滅了所有的燈,又絕然地退出房間,掏出鑰匙反鎖了門。
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一絲猶豫。
換衣間裏的阮念,聽到外頭的關燈聲,恐懼之餘急忙呼救道:“有人在裏麵,有人在裏麵,不要關燈啊!”
可緊接著,“啪”的聲,那人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寂靜的黑夜裏,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驚恐地連連往後退。
不,她一定聽錯了,那不是門鎖轉動的聲音!
不是有人故意要把她鎖起來的!
不是的!
她從來沒有得罪過誰啊,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是不是弄錯了?
阮念無助地跌坐在角落裏,抱住雙膝躲無可躲,觸手可及全是黑夜,全是她的軟肋。
那些深入骨髓的害怕正從心底裏緩緩複蘇。
三年級的那年寒假。
她跟著爸爸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爸爸手裏一手拎著菜,一手抱著麵粉,她提著一袋香菜乖乖地跟在旁邊。
因為是清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特別少,走到拐彎處時,麵對麵遇到了一個壯漢問路。
“大哥,附近哪裏有超市?”
熱心的阮尚成拎著菜抬手指了指右邊的路口,告訴他怎麼去。
那人東西南北不分,愣是攪合了半天,才給說清楚。
瞧著壯漢過了馬路,阮尚成衝著身邊說了聲,“嗨,現在的人笨死了,東西南北都不分!”
可哪有人應聲啊?
他回頭一看,整條馬路隻有他一個人。
空蕩蕩的,仿佛像是做了個夢。
阮尚成嚇得魂飛魄散,丟了手裏的東西滿大街找人,恍然醒悟的時候,那個聲東擊西的問路人也早已無影無蹤了。
悔恨、焦急、心痛、無助,將這個家庭無情地吞沒了。
阮念當時隻有8歲,腦海裏這段記憶比任何一段都更加清晰。
她清楚地記著捂住她口鼻的大叔,帶著鴨舌帽,手掌虎口處有一道蜈蚣一樣的疤,她記得大叔咳出一口濃痰吐到地上,惡心地讓她想吐。
也記得那輛麵包車隻有前麵兩排座,後麵車廂裏全是麻袋、繩子、布條,還有些血跡。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在哭喊中被扇了多少個耳光,隻是覺得暈暈乎乎,昏昏沉沉,到了晚上車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