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關在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小黑屋裏,裏麵盡是汙穢的泥濘,惡臭味從四麵八方充斥而來,時不時還能聽見“哄哄”的豬叫聲。
和她關一起的還有十幾個孩子,都是3歲到12歲的小孩,他們有些是被騙來的,有些是被偷來的,還有一些是明目張膽搶來的。
大家抱作一團哭得稀裏嘩啦,每天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怕得要死。隻有阮念不聲不響躲在角落裏哆哆嗦嗦,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深怕一覺睡醒後,下一個被賣掉的人就是自己。
看著他們不停地求饒、逃跑、挨打,又一個個消失,阮念心裏的恐懼感也越來越強,腦子裏緊繃的弦好像隨時都要斷了一樣。
如果不是蔚藍哥哥一直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給她希望,給她力量,或許她根本撐不下去。
最後,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十幾個孩子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而他們之所以會被留到最後,也是因禍得福。
因為一盆碳火,他們不同程度地受了傷,那些人販子又不想低價處理了他們,所以才會一拖再拖。
衛闌哥哥意識到這是自救的好辦法,一次一次地將兩人愈合的傷口揭開,任它潰爛,才爭取到了救援時間。
他說他相信他父母一定會找到他的。
整整28天,阮念終於獲救了。
是蔚藍哥哥的父母真的找到了他,順便也救了她。
後來,她逃出去的時候,借著微弱的光,才看清楚那間所謂的小房子,它是一個豬圈。
人們都說時間是治愈傷口的一切良藥,她背後的傷早就愈合了,可噩夢一直都是噩夢,連睡著的時候都不放過她。
阮念抬起哭花的小臉,渾身抖的厲害。
“這種倒黴事情,都能遇到兩次嗎?”
她捂住臉,控製不住劇烈的哽咽,委屈和後怕無孔不入地侵襲而來。
她噘著嘴吸了一下鼻子,想將淚水的閥門關上,可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出眼眶,潰流開來。
根本不受控製嘛!
她一陣嗚咽地哭著,踹了踹門,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撒氣一般。
“有沒有人,能聽到……”
“哥哥,你們快來救我啊!我再也不躲著你了!”
她哭聲顫顫地喊了兩聲,哭得更凶了。
*
自從廖景疏兩年前搬家,兩家人走動地也少了,逢年過節偶爾問候一下,阮紀倒是見過廖景疏幾次,不l*q過得知他要找阮念,都找各種理由給打發走了。
廖景疏打小就長得唇紅齒白麵如冠玉,在大院裏是女生擲果盈車的對象,阮紀和他走得近,今個兒見女生給他送情書,明個兒見女生給他送零食,甚至有女生為他大打出手,可沒有一個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傷透了女孩兒們的心。
可這高冷矜貴的家夥,偏偏喜歡逗弄阮念玩,可偏生這個妹妹軟萌可愛,不禁逗,成天跟著他屁股後麵玩。
說什麼兄弟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起初他還真信了,直到那年暑假,他偶然發現了阮念書裏夾著一封信。
竟然就是廖景疏那小子寫的!
真是防火防盜防兄弟!
阮紀深諳廖景疏是一個招蜂引蝶的箭靶,喜歡他的女生都能組成一個宮鬥劇了,哪個女生要是靠近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性格單純善良的妹妹不適合找這樣的男朋友。
想來想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信給藏起來了,又找借口沒收了阮念的手機。
好不容易將她安然無事地護到了高中畢業,又擔心阮念在大學遭臭男人荼毒,極力鼓勵她報考女子大學,誰曾想到,這學校還有男模專業!
“你,怎麼在這裏?”阮紀沉著臉問。
莫不是他真的打聽到了阮念的學校?
廖景疏斜斜靠在書桌上,長腿悠閑的交叉,雙臂抱懷。
側臉看向阮紀,嘴角彎了彎,“通過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進來的。”
“你……”阮紀氣結。
他竟然親手將妹妹送到了狼窩?
難怪這家夥從來都不肯透露自己在哪個學校,搞了半天是在女子大學,沒臉說!
“什麼時候碰見她的?”他聲音緊繃,沉啞。
廖景疏眸眉眼一挑,“軍訓第一天。”
阮紀麵色一沉不再接話。
不僅阮念沒有吱聲,就連他的線人都隻字未提!
廖景疏瞧著阮紀青白的臉色,唇角微勾,低低地笑了起來。
抱懷的胳膊輕輕撞了撞他,“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護好念念。”
“有你在,我才更擔心!”阮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這麼久不見了,我做東,請你啤酒擼串!”
阮紀冷哼一聲,表示不屑一顧。
廖景疏舔了舔唇邊,勾出一抹很曖昧的笑意,“哦,對了,你剛看到念念了嗎?”
阮紀怔了一下,眉頭煩惱地緊皺。
“這丫頭!果然是她!”
“這麼說你見著她了?”
“讓她給跑了!”阮紀氣得握緊了拳頭。
“跑哪了?”他疑惑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阮念打電話,“手機關機了!”
“這死丫頭,一定是怕挨罵,故意關機的!”
廖景疏隱約覺得情況有點不大對勁,沉默半晌,直接撥通了喬慕華的電話,讓他問問江南,阮念有沒有到宿舍。
“不用問了,肯定沒回來,那小短發還在樓道裏蹲著呢!”
廖景疏艱難地抬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惆悵地歎了口氣,“還沒回去……”
阮紀心一緊,焦急地問:“那人呢?”
“去問問她舍友!”廖景疏說罷奪門而出。
一開門,聯誼晚會嘈雜聲沸騰的哄鬧聲和叫好聲就灌入了耳中,大家吵吵鬧鬧亂成一團,衛闌竟然還主持起了活動,
女生的尖叫聲,男生的口哨聲,轟鳴不絕於耳。
起初的扭捏與害羞此刻蕩然無存,大家放開尺度,盡興地玩耍了起來,衛闌那個亂牽線的月老,不知哪搞來的一團紅線,將隨即抽到的男女單雙號配對,並用紅線綁起兩人的小指。
一場聯誼晚會掀起了開校以來史無前例的配對熱浪。
廖景疏和阮紀趕過去的時候,剛好撞見衛闌手裏攥著一個紅線,將田潼和一個外校的男生綁了起來。
田潼見廖景疏來了,心裏一慌,深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時候影響了她追喬師兄的大事,急忙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倒是還未開口,廖景疏先發製人了!
“鬧夠了沒?”他著急地吼了一聲,“你來幹嘛來了?”
衛闌怔了一下,像是突然冷靜了下來,看了看身邊,尤溪早就不見了。
他反問:“你不是去找阮念了嗎?沒找到?”
廖景疏頭疼地閉了閉眼,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衛闌倏然一抖,“出什麼事了嗎?”
廖景疏按了按他的肩膀,得,這事也怨不著他,本就不關他什麼事。
要怪也隻能怪自己!
他又將視線移到田潼身上,拽斷她的紅線,將她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阮念呢?”
田潼吱吱唔唔了半天,看紙包不住火了,就全招了。
“看見她哥哥就跑出去了,應該是回宿舍了吧……”
廖景疏沉重而疲憊地看了阮紀一眼,對田潼說:“剛問過江南了,還沒回去!你好好想想,去哪了!”
田潼也有點慌了,木然地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亮了一下,“要不你們問問古娜?她是學生會文藝部的,今天還有節目……看看她有沒有見過阮念!”
阮紀聽到古娜的名字,眼皮顫了顫。
好家夥!這兩丫頭合起夥來騙他!
“人呢?古娜人呢?”他聲音充滿了怒意。
田潼將腦袋探進活動室裏,張望了一圈,指了指遠處正在分發金桔的“玉兔精”。
阮紀頓時青筋突突地暴跳,半晌才憋過一口氣來,揮了揮手,“去叫人。”
廖景疏大掌摩挲著下巴,寬慰道:“別著急,會找到的,學校就這麼大,丟不了的。”
“我不是著急,我是被氣的!”
四十分鍾前,他出去找阮念,剛好遇到穿著印度沙麗服的“玉兔精”,她還“好心”地給他指了衛生間的方向……
他倒是眼拙,沒能認出來這個成精的兔子!
不一會兒,古娜神色張皇地踩著小碎步跑過來,頭上、身上、腳上的飾物叮叮當當響,聽得他心煩意亂。
阮紀斂起眉峰,漆黑的眼睛凝著她,語氣嚴肅道:“再問你一次,阮念去哪了?”
古娜窘在那裏,低頭垂眸抿著唇,抬手指了指阮紀背後的門。
聲都不敢出一個。
阮紀和廖景疏紛紛轉過身去,看到緊鎖著的門皺了皺眉。
“你確定?”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古娜微愣,緩緩抬起臉,“咦?怎麼鎖上了?”
廖景疏睫毛顫了顫,“你確定她在這個房間?”
“這個是化妝間,我化好妝出來看見她衝進去了……”古娜皺了皺眉,“奇怪,怎麼鎖上了?一會大家還要卸妝換衣服呢。”
阮紀心一沉,冷冷清清得瞥了廖景疏一眼,拍了拍門,吼了一聲,“有人在裏麵嗎?”
*
就在絕望感馬上就要讓阮念窒息的時候,聽見外麵一陣敲門聲,她激動擦了擦眼淚,從地上地跳起來也跟著拍門,“我在裏麵!我在裏麵!”
世界突然陷入了安靜,一秒,兩秒,三秒。
忽然,“嘭”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了,磕到背後的牆上,發出“哐哐”的聲音。
緊接著,換衣間的燈亮了,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阮念的心跳躥上了l*q嗓子眼。
他們終於找到她了。
阮紀僵硬的視線盯著換衣間門把手上,驚地心都碎了。
裏麵細細密密地插著一把化妝刷,每一根都像釘子一樣釘在他的心口。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阮紀喉結一滾,“念念,別怕,我們來了……”
阮念隔著門,濕漉漉的眼睛閃著光,“哥哥?是你嗎?”
“是我。”他的聲音略帶嘶啞。
廖景疏眼睛裏漲滿血絲,手指顫抖著,將一根一根的化妝刷抽出來,插在褲子後麵的口袋裏,不要讓阮念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