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蜜甜(3 / 3)

“那個……那荷包是我一時興起胡亂繡的,入不得眼的……”沈素綰麵上發窘,忙動支吾一聲想要胡亂應付過去。

“哪是胡亂繡的?我都仔細看過了,做工精巧,針腳細密,那些相思子,更是繡得鮮豔欲滴,栩栩如生,看得我……我……”

謝琰說到這裏頓了下,沈素綰聽得驚訝,抬起頭看著他,等著他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她雙眸黑亮,忽閃之間,熠熠生輝。謝琰看得怦然心動,後麵的話卻是一時難以出口了。

“表哥?”沈素綰等了片刻,見得謝琰不出聲,忍不住催了他一聲。

“哦……那些相思子,看得我……我十分的喜歡……”

謝琰口說著話,雋秀的麵上,竟浮現了一絲紅暈來。他本來想說的是,那些相思子,勾得他相思如潮,當時隻恨不得一下子衝到沉香小苑去看她。昨夜更是想著她一夜未眠。他本是想向她一一道來,盡訴這段時日的思念之苦,可這會兒見了麵,又被她一雙眼睛灼灼看著,一向矜持高傲的他,竟是羞於出口,隻好支應了一句。

看著謝琰臉上的突然出現的那抹紅暈,沈素綰頓時好奇不已,她歪著腦袋仔細看著他的麵頰,臉上是一副探究的神情。

“你,你盯著我做什麼?”謝琰被她的一雙眸子盯得有些慌亂了,臉上的那道暈紅竟更加的多了。

沈素綰見得更加心裏更加奇怪,她眨了下眼睛,又盯著謝琰的臉仔細地看著。

“不準再看了……”謝琰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捂在了沈素綰的雙眼上。

他的掌心,帶著絲清涼,沈素綰隻覺眼前一黑,心裏卻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來。他剛才那模樣,不會是害羞了吧?這個念頭一產生,沈素綰先是覺得不可能,可仔細回想一下,卻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原以為隻有自己在他跟前總是心慌臉熱的,卻是萬萬沒想到,他那麼清冷驕傲的一個人,在自己跟前,竟也會有慌亂羞澀的時候。

“表哥,你這是做什麼?我都看不見了……”沈素綰一邊說著,一邊抬至自己的臉上,又抓住了謝琰的。

謝琰聽得指頭一鬆,沈素綰便將他的從自己臉上拽了下來。

“怎麼就不叫看了?從前你在京城的時候,可不是走到哪都叫一群人圍著看?不也沒把你看壞嗎?”沈素綰口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旁人看沒事,可你要是一直看,可不是要將我看殺了?”謝琰聽她說得俏皮,頓時神色一鬆,一邊說著,一邊牽著她,走到一旁的長椅坐了下來。

沈素綰聽得愣住了,《晉書》有記載,美男子衛玠因樣貌出眾,風姿過人,被人處處圍觀,最後因此而病死,“看殺衛玠”一詞便流傳了出來。謝琰自比衛玠,倒也不為過,隻是衛玠是被眾人看死的,可他倒是不一樣,旁人看無所謂,偏偏怕她看,這可不是令她啼笑皆非了?

“好啦,不叫看就不看了,你快些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才是正經,你快點告訴我,萱姑娘為什麼突然叫來這裏?”沈素綰在他身側坐了,口催促著道。

謝琰聽得又是笑了下,而後看著她歎息一聲道:“還不是那相思子惹的禍?我為了見你,允了萱兒一堆的要求,她趁火打劫,順走我好些東西……”

沈素綰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謝琰央求了謝敏萱,故意請謝敏萱邀眾人來棲鳳苑,為的是避人耳目見自己一麵。她心裏一暖的同時,卻也生了一絲憂慮。從前他都是直接去沉香小苑不用繞這麼大圈子的,如今這般,不僅是因為他忙,很有可能是兩人之間的事引起侯府長輩的注意了,他這是有意避著的了。

“妹妹,對不起……請再忍耐一段時日,可以嗎?”謝琰語氣輕緩,麵上裏帶著一絲愧色。

“表哥,不必這麼說,我既是答應了相信,自是不會變的……”

沈素綰聲音低軟,卻是帶著堅定之息,謝琰聽得心裏一陣歡喜,連忙將反轉,將她的納入了自己的掌心。

“對了,我還想問你,你剛才在棲鳳苑,怎麼不同意萱姑娘在棲鳳苑增設一個書房?”沈素綰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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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臨

駕臨

“這事我正要說,這棲鳳苑的書房根本沒有必要設,還好你與萱兒說好了,書房陳設由你作主,不然可真是吃力不討好,指不定還惹些不是出來……”謝琰歎口氣道。

“這是怎麼說的?”沈素綰聽得驚訝了,忙坐得直了,睜大眼睛看著謝琰問。

“妹妹有所不知,皇帝自小性子歡脫貪玩,他最是厭惡讀書,可從小還是被逼著念了好些書。長大之後,聽得有人在他跟前提起‘書’這個字立即就要翻臉的。而皇後娘娘是他在民間結識的女子,她是個蕙質蘭心的奇女子,有一身釀酒的絕技,性格堅韌,性子更是灑脫,因此極合皇帝的心意。試問皇後娘娘會在自己的臥房隔壁再設間書房,裏麵置些書本及具,然後惹皇帝見了心裏犯堵嗎?”

謝琰一番話緩緩道來,沈素綰這才恍然大悟。皇帝不喜讀書這樣隱秘的事兒,自是不會被外人所知,當然也隻有謝琰這樣與他一起廝混大的人才了解了。隻是,謝敏萱會不知情?還有,提出要增設書房的周舒瑛會一點也不知曉嗎?

“萱兒此次一心隻想將這差事辦好了,讓皇後娘娘滿意,也好讓皇帝著實誇她一回,可是竟沒想到這一點,她到底是經驗不足,性子也單純了些……”謝琰又是輕歎一聲。

沈素綰聽到這裏也算明白過來,周舒瑛作為北清侯爺的嫡女,自小有會出入宮廷,皇帝的性子或多或少定是聽說過一些的,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厭惡讀書一事,可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一片好心的提出在棲鳳苑設一書房,還特地提出來讓自己雕些玩器具放置在裏麵。這樣的心思,實在是可怕了些。她這樣做,不僅將她沈素綰算計在裏麵,就連與她自小親厚的謝敏萱也算計了進去。

“可有些話,我不能明著說出來,說出來,隻怕傷了自小在一處的情份……”

謝琰聲音低低的,帶著點惋惜之意,沈素綰自然聽得出來他說的人是周舒瑛。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輕輕道:“表哥不必憂心這事,我既是答應了萱妹妹,定是會有辦法,叫皇後娘娘和皇帝都滿意棲鳳苑……”

謝琰聽得神色一振,他看看沈素綰,然後抬攬了靠近了自己,然後笑著道:“我就知道,我的小狐狸沒有人能算計到……”

“那可不一定,這種小打小鬧的還能應付一二,還是惹還遇上些高深的,隻怕是死得慘……”沈素綰有些沒好氣的嘟囔了一聲。

沈素綰本是半開玩笑一句話,可是謝琰聽得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抬起雙,重重地扶在了沈素綰的肩頭,麵上的神色也變得特別的嚴肅。

“妹妹,我絕不允許有那樣的事發生……”

沈素綰看著他臉上不同於平常的神色,頓時愣住了,自己本是說笑的,沒想他竟當真了。

“妹妹,不知你還記不記得?當年的南州錢家盛榮一時,後宮錢貴妃更是寵冠後宮,可是一夜之間,錢家大廈傾倒,錢家父子被判斬立決,錢貴妃到如今還被拘在冷宮不見天日,妹妹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謝琰看著沈素綰又問道。

“不就是錢貴妃夥同錢家指使人欲要謀害太子嗎?”沈素綰問道。

謝琰卻是搖了搖頭,過了半晌才道:“真正的原因,是錢家在禦酒之爭,陷害了衛家一門,也就是皇後娘娘的本家,錢家害得衛家父母雙亡,又使皇後及其兄妹顛沛流離。當年的太子為替皇後出頭,設了計,讓錢家背上了謀害太子之罪,叫錢家滅了族……”

沈素綰聽到這裏,一時驚愕得都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當年震驚天下的錢家謀反一案,竟是太子為了維護心上人而一製造出來的。

“妹妹還有一事不知,當年扳倒錢家,玉哥兒事先問我要過主意的…”

沈素綰聽得又是一陣巨驚,她抬起頭,看著眼前人昳麗溫潤的眉眼,一時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是為當太子定下錢家滅族之計的人。

“我雖是及不上玉哥兒那般灑脫不羈,不過,若是有人存了心,妄圖傷害我想要護著的人,我,也會像玉哥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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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琰嗓音低沉,帶著點暗啞,沈素綰聽得心震動,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隻過了半晌之後,她覺得氣氛太過凝重,隨即輕笑了起來。

“表哥你別這麼嚴肅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會有那樣的事發生的,不過是小女子吃酸拈醋的小伎倆罷了……”

見得沈素綰發笑,謝琰神色也輕鬆了起來。他抬將她攬得近了,又與她十指相扣,然後低了頭,與她軟語絮叨了起來,直恨不得將這段時日積攢的話兒都盡相透露。

兩個人正耳鬢廝磨竊竊私語間,冷不防院門被人在外麵輕敲了兩下。

“主子,知州陳大人求見……”門外,藍珈清朗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見……”謝琰沒好氣地回了一聲。

“那……陛下起居室內的幾案桌椅都做好了,陳設要用的各色帳幔也都送了來,主子要不要去看一眼?”藍珈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句。

“不看,統統不看……”謝琰的聲音更是不耐了。

沈素綰正靠在他的胸口處,聽得他這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你快去忙吧……”沈素綰抬起頭笑著道。

謝琰一臉的不情願,伸又要重新攬她入懷。沈素綰忙躲過又自椅子起了身,然後朝他伸出了一隻。

“快走吧,別讓藍大哥急壞了……”

謝琰眉間掠過一陣無奈,抓著沈素綰的自坐上起了身。

“你隻擔心你的藍大哥急壞了,卻不管你表哥就要煩惱死了……”謝琰苦著臉一副委屈模樣。

沈素綰一聽樂了,她抬將他的衣領理了理,然後笑盈盈地道:“為什麼要煩惱啊,等你忙完了這一陣子,皇帝陛下來了府裏,處處滿意了,龍顏大悅之下,定要重重地嘉獎於你,到時候就會覺得一切都值了……”

“哼,我可沒指著他嘉獎我,再說了,他能獎我什麼?”謝琰仍是一臉的煩惱模樣。

“嗯……黃白之物你不喜也是不缺,功名官位你又不屑,不過我覺得,有一樣,皇帝陛下倒是可以考慮獎給你……”沈素綰忍著笑意道。

“哦,那一樣是什麼?願聞其詳……”謝琰倒是好奇了。

沈素綰聽得暗自發笑,她後退兩步,將謝琰周身打量一番,然後清了下嗓音,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道:“這還不簡單?功名利祿都不要的人,賞他美人再合適不過了。屆時陛下一時高興,賜你十個八個解語花般的美人,你還有什麼煩惱?”

“你……”謝琰氣得一時語塞了。

沈素綰看著他的窘樣,頓時笑彎了一雙眉眼,片刻之後,她轉過身,快著腳步就朝門口走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你去哪?”謝琰在身後叫了她一聲。

“好些日子沒見藍大哥了,我去門口看看他,和他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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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綰頭也不回,隻丟了下一句話,直聽得謝琰心一陣緊張,連忙邁開步子追了上前……

……

轉眼兩月時間過去,這一日,雲城謝府看起來同往日一樣,丫鬟仆從往來穿梭於府內各處,一派祥和寧靜之態。可府各處管事的心裏都明白,今日不同往日,皇帝陛下的車駕會在日落前進入侯府。雲城如今全城戒嚴,雲城內外看起來與平日一樣,可那是百姓們不明究裏,其襯侯府方圓幾十裏地裏,早已是崗哨密布,暗衛林立。侯府上下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以迎接皇帝陛下的大駕。

待到太陽西下的時候,候府以老祖宗為首,南昭侯爺、寧秀縣主及謝琰兄妹,以及西府眾人,全都換了正裝,等在了候府的正廳門外。沈素綰也站在了人群之後,她抬頭踮腳看看前麵站了半院子的人,心裏也有些期待,不知道謝琰口那自小頑劣卻有一副真性情的皇帝生得什麼模樣,還有那來自民間的皇後娘娘,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奇女子。

天兒將黑未黑之時,外麵有人傳說進來,說皇帝的車駕已至璿璣街上了,眾人聽得個個又是興奮又是緊張。一個個昂著頭張望著,心都捏出汗來了。

片刻之後,就有十來個身著一身平常服飾麵白無須的男子入了院子,眾人心裏明白,這是皇帝身邊的內侍。那些內侍四處看了一回,然後分立四周侍立了,片刻之後,就聽得外麵一陣馬蹄之聲。眾人皆都屏息凝神起來,待看得一輛烏金木製的馬車緩緩駛進院門時,眾人皆都伏身跪下,就連侯府老夫人都在丫鬟攙扶之下伏下了身子跪倒在地。

就在眾人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出的時候,馬車的車簾被人一把掀開,緊接著,一身絳紅色的身影突然自車內跳將下來。那身影徑衝到了謝老夫人的跟前,撲倒在地,一把就抱著老夫人的胳膊。

“老祖宗,您就別折煞玉兒了……”一道帶著急切卻是清澈如山泉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聲“玉兒”的自稱一出來,侯府眾人皆都大驚,忙都叩首呼道:“拜見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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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見

召見

“老婦拜見陛下……”老夫人直起身,看著眼前日夜思念的外孫,忍不住眼眶含淚,激動不已之下,還是低下頭,打算行跪拜禮。

“祖母,早知道您要這麼拜我,我就不來了……”那皇帝見得這般情形,立即聲音委屈著嘟囔了一聲。

“祖母,您快別拜了,一會兒玉哥兒鬧起脾氣,怕是晚膳都不吃就要回京城了……”跪在老夫人身側的謝琰抬起頭,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看向了皇帝。

“多日不見,表兄還和從前一樣懂我……”皇帝聲音清朗,一邊說著,一邊將老夫人自地上攙了起來,又揮示意侯府眾人起了身。

沈素綰隨著眾人起了身,抬了頭透了人群看向了前方,隻看得見皇帝的一點側臉,隱約間感覺皇帝生得清俊秀美。他正站在老祖宗的身側,一副親熱有加的模樣,世人都說皇帝與雲城外祖家感情深厚,看來是真的。

“外孫媳衛氏淩月給老祖宗請安了……”

沈素綰正想間,這時又聽得一陣清亮不失婉轉的聲音響了起來,沈素沈聽得心裏一喜,“衛氏淩月”,這是皇後娘娘了,不知道傳說這有著一身釀酒絕技的女子究竟生得什麼模樣?沈素綰好奇心起,連忙踮起腳,向前麵張望了過去。

沈素綰盡最大努力的踮著腳,終於正被老夫人攥著噓寒問暖的衛皇後看了個仔細。那是個美人,二十歲左右的模樣,身著湖色的平常衫裙,一頭烏發輕挽,雙眸盈盈若秋水,麵比芙蓉嬌分,配上窈窕的身姿,更顯人比花嬌,氣質卓然。

“好一個綽約不俗的美人兒……”沈素綰在心裏驚歎一聲,怪不得當年的太子殿下對她一見鍾情,以堂堂太子之尊竟做了她店裏的小夥計,逗留青城一年之久才回了京城。

“好好好……我家玉哥兒的眼光就是好,這外孫媳婦我越看越是喜歡……”

老夫人的笑聲自前頭傳了出來,眾人也都眉開眼笑歡喜不已。片刻之後,皇帝和皇後一左一右扶著老夫人,眾人簇擁著,歡天喜地的進了門,往府內去了。

……

次日午過後,沈素綰靠在沉香小苑內室的小榻上,正打算小憩一會兒,這些日子,為了布置棲鳳苑的書房所需之物,她夜以繼日,每天夜裏都熬到更時分,好不容易在幾天前全部完工,歇息了好幾天還有緩不過來的感覺。

“雪青,你家姑娘在屋裏嗎?有急事兒……”

院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說話聲,沈素綰聽出是薔薇的聲音,一時心裏大吃一驚,薔薇向來沉穩,如今她這般緊張,可不是棲鳳苑書房布置得不妥,惹得皇後娘娘不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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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出了什麼事?”沈素綰起了身,又快著腳步趕至了門口。

“沈姑娘勿驚,是好事兒,皇後娘娘想見見府裏的姐妹,請了萱姑娘,瑛姑娘、芙姑娘,西府的嵐姑娘和雲姑娘,還特地提到了沈姑娘的名兒……”薔薇快著聲音將來意說了。

沈素綰聽得又有些驚訝,心想皇後娘娘要見謝家姐妹自是正理兒,可是自己是個寄住侯府的,又算不得正經親戚,皇後娘娘怎麼還提起她的名了?

“沈姑娘,快別猶豫了,快點換了衣裳去見皇後娘娘……”見得沈素綰一臉思忖的神情,薔薇趕緊催促了一聲。

“好,我這就準備……”

沈素綰將思緒拉了回來,一旁的雪青已是去準備飛奔著準備梳洗之物去了。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沈素綰和謝若芙一道進了園子,一名內侍領著她們進了門,門口不遠處又遇著西府裏的幾位姑娘,幾人一道徑直往皇後的棲鳳苑去了。

幾位姑娘在棲鳳苑門口停了下來,小內侍先行進去通報,片刻之後,又返回來,說皇後娘娘允各位姑娘現在就進去。眾人聽得吸了一口氣,各自將身姿端正了,又麵帶了微笑往裏麵走去。+

“請各位姑娘移步書房,皇後娘娘在那裏等你們……”院內,一名女官模樣的,福身一禮後麵帶著淺笑對她們道。

沈素綰及眾人忙福身謝過,又在另一位侍女的帶領下,往書房門口走了過去。沈素綰走在謝若芙的身後,心裏既緊張又有些忐忑,心想皇後娘娘既是選在書房接見她們,會不會表示她對這書房很滿意?如果是這樣,也就不枉費她一陣子付出的心血了。

眾人等在書房門口,領路的侍女上前掀了門簾走了進去。

“娘娘,姑娘們都過來了……”

“好,都快請進來吧……”

皇後清亮不失柔和的聲音傳了出來,片刻之後,門簾被掀開,一左一右兩個小侍打起門簾,做出了請的姿式。

沈素綰跟在眾人之後進了門,見得衛皇後正坐在長案的上首,兩旁下首一左一右坐著先來的謝敏萱和周舒瑛。

“拜見皇後娘娘……”眾人忙福身相拜。

“妹妹們,快起來吧,我與陛下這次是微服,且來是的外祖家,這一應虛禮都免了去……”衛皇後隨和得很,忙叫人眾人起了身。

“不愧是謝家的姐妹,果然個個生得一副鍾靈毓秀模樣……”

衛皇後將眾人打量一番之後,口很是欣喜的讚了一聲。眼光落到站在最後排的沈素綰身上時,更是露出了眼前一亮的讚賞之色。

“不知為我布置這書房的是哪一位妹妹?”衛皇後溫和著聲音又問了一句。

“娘娘,便是站在最後麵,杏色裙子的那個……”坐在皇後身邊的謝敏萱抬指道。

沈素綰連忙走上了前,對著衛皇後又是福身一禮。

“民女沈氏素綰見過皇後娘娘……”

衛皇後忙叫沈素綰起了身,又抬了下,示意衛淩月的說話。

沈蘇綰快步走到了皇後的身邊,衛皇後又將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麵上的讚賞之色更多。

“沈家妹妹不僅模樣生得好,還有一副玲瓏巧的心思,這書房布置得很好,不僅我很喜歡,就連皇帝陛下看了都誇很有意思……”

聽得皇後此言,眾女人皆都有些意外起來,忙抬眼將書房四周看了一圈,麵上的驚訝之色更加的多了。坐在皇後左下首的周舒瑛臉上的神色更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像是意外又像是有些不甘。@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皇後娘娘,舒瑛見識淺薄,實在看不出這書房好在什麼地方,娘娘能為舒瑛解惑麼?”周舒瑛站起了身,帶著一臉謙恭真誠的笑意對著衛皇後道。

衛皇後聞言笑了起來,她自座上起了身,雙眼看著沈素綰就道:“這位沈家妹妹,你願意為大家解惑麼?”

沈素綰迎著衛皇後清澈明亮的眼神,當即輕笑著應了下來。

“諸位姐妹,其實說來也簡單,這間書房,是比照民間小鎮上的酒肆所設的,間這張長案,就是大廳客人所坐的酒案。再看門口的這張書案,是照著酒肆櫃台做的,後麵的書架是照著酒架製的,上麵的房四寶皆做成了釀酒工具的樣子,這隻字畫缸原本就是一隻盛酒的酒缸……

沈素綰站在了書案之前,輕緩著聲音一一道來,眾人聽得恍然大悟的同時,又生些驚歎之意。她們在進來之時,看著屋內的陳設感覺就覺很是奇怪,這和她們想像書房相差太遠了。當然也不能怪她們,這些深宅大院裏的閨閣小姐,何曾出過遠門,又何曾見過這市井之間的小酒肆?

在眾女孩的眼,這書房無疑透著點怪異,可在衛皇後的眼內,這間書房給了她極大的驚喜,這屋內所陳設的一切,皆是她熟悉之至的物品,雖做了些改動,可是她仍是一眼看出那些是什麼。這間書房讓她想起了那些過去了的時光,想起了早先在民間之時,尤其是在青城縣與自己的夫君,當年的酒肆小夥計度過的那些日子。

衛皇後昨天進了棲鳳苑不久後就發現了這間獨特的書房。她一進來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流連其好半天都舍不走。皇帝來時,她迫不及待地拽著他的,將她帶進了這間書房,皇帝看得自然也是感慨歡喜得很。看著熟悉的物品,又看著依偎在自己身旁邊千嬌百媚的皇後,皇帝柔情滋生,摟著皇後在這屋子裏溫存了許久。

“原來這書房是照著民間酒肆的模樣設的,娘娘從前在民間待過,看著這些東西自然會感覺親切,看來還是綰妹妹會揣摩娘娘的心意,對娘娘從前的事也了解得透徹,舒瑛真是自愧不如……”周舒瑛站在衛皇後身後一點,雙眸看著沈素綰,口輕輕軟軟地道。

眾女人聽得心微驚,周舒瑛這話,分明是有些挑撥的意思了,但凡上位者,雖是對於下屬之人辦了合心意的事兒,總是會褒獎有加的,可是,誰也不願意有人揣測自己的心思,更是不喜有人費心挖出自己從前的事。衛皇後來自民間,又是個釀酒的酒娘出身,周舒瑛這番話會不會讓衛皇後心生不適,繼而遷怒於為她布置書房的沈素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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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飲

對飲

“娘娘,這書房設成酒肆的模樣,綰姐姐應該聽我提起後生了靈感的,我以前聽大哥哥提起過青城縣酒肆的事,這次請綰姐姐布置書房時,順嘴提了一回,綰姐姐記在了心上,就將書房做成酒肆的模樣,隻是將博娘娘會心一笑的……”

一旁的謝敏萱連忙站起了身為沈素綜解釋道。她沒想到一向與她親厚的周舒瑛,竟當著皇後娘娘的麵說出這番話來。這書房若是惹得皇後心不適,不僅沈素綰會被怪罪,她這個負責棲鳳苑整體布置的人自然也會受到牽連。如果那樣,不僅這幾個月的幸勞白費了,自己想在皇帝表哥及自己兄長跟前展露一番的念想也會徹底破滅。

“原來這事兒還是敏萱妹妹提起的,怪不得昨兒陛下和我說,這回來見了敏萱妹妹,覺得她長進了不少,他可是著實誇了你一通……”衛皇後麵上仍是有一絲笑意,她麵朝著謝敏萱,不著痕跡地就將話題轉換了去。

“娘娘,皇帝表哥真的誇我了嗎?小時候他可是最不喜我了,我追在他身後求他帶我玩,他一次都沒同意過……”謝敏萱聽得眉開眼笑,她站在衛皇後的身側,口帶著點委屈,一副嬌憨有加的模樣。

“自然是真的……”衛皇後點點頭,唇角噙著一絲笑意,然後緩緩又坐了回去。

這之後,衛皇後又與眾人閑聊了幾句,無非是問閨名,問年紀,又問平時都有什麼消遣,眾人一一乖巧著作了答。小半個時辰過後,眾人向衛皇後福禮告辭,然後各自帶著一份厚重的賞賜出了書房的門。

沈素綰也隨著眾人出了門,她和謝若芙慢慢走在了後麵,待過了一處長廊正要拐彎之時,就聽有身後有人叫住了她們。

“沈姑娘,請留步……”

聽得喚的是自己,沈素綰忙停了腳步又轉過身,與她走在一處的謝若芙自然也停了下來。

“敢問這位姐姐何事尋我?”沈素綰問著身後正追過來的女官問道。

“沈姑娘,皇後娘娘有請,請沈姑娘隨在下回轉棲鳳苑一趟……”那女官謙和著聲音道。

皇後娘娘有請?沈素綰聽得愣了下,與謝若芙對視一眼,兩人的眼都有疑惑之色。

“綰妹妹,既是娘娘有請,你就趕緊快點去吧,我就不等你先走了,我順路去大哥哥的拙園看看綠盞姐姐,好久日子都沒見著她了……”謝若芙看著沈素綰,一邊說關一邊作了讓她放心的眼神。

沈素綰聽她提到了“拙園”和“綠盞”,心裏就明白,謝若芙這是在暗示她,她一出門就去要尋謝琰報說自己被皇後娘娘單獨留下來的事。她頓時心安了不少,朝謝若芙點點頭之後隨著女官又往棲鳳苑方向去了。

女官將沈素綰帶到了棲鳳苑的小花廳內,衛皇後正端坐在案幾之前,案幾之上,放置著幾隻精巧的瓷壺,還有兩隻玉盞。

“素綰見過皇後娘娘……”

沈素綰福身一禮,衛皇後忙抬示意她起來。

“沈妹妹不必多禮,我叫你過來,是想與你說會兒話……”衛皇後指著自己的案幾對麵對著沈素綰道。

沈素綰抬起頭,就見衛皇後也正看著她,她眸光清澈,麵上也都是親切之意,沈素綰本是對這衛皇後就很有好感,這會兒更加覺得她可親得很,當即笑了一笑,快著腳步上前,又在她的對麵小心坐了下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沈素綰剛一坐下來,就被案幾上的那幾隻瓷壺吸引住了,那壺上麵畫的居然都是些小貓小狗,一個個憨態可掬,叫人一見就忍不住會心而笑。@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這上麵的圖案,都是陛下閑暇時畫的……”衛皇後也注意到了沈素綰的眼神,她指著案上的瓷壺笑著道。

沈素綰一聽不禁驚愕十分,她自謝琰口聽說了皇帝最是厭惡讀書之事,對這書畫之事也是極是不熱衷,隻是沒想到,他的畫原來是這般的清新生動。

“人都說雲城謝小候爺書畫堪稱天下之絕,卻都不知道陛下的畫技其實也是非同一般……”沈素綰感歎似地道。

“他雖是玩心大,不過是極聰明的,學什麼都快還學得比旁人好……”衛皇後說起皇帝,麵上明顯笑出了甜蜜來,還隱著一絲寵溺的感覺,直將沈素綰看得暗暗稱奇。

“沈妹妹,你不好奇這壺裏裝的是什麼嗎?”衛皇後指著那案上的瓶子又問。

這壺裏裝的什麼?沈素綰神色驚訝的看向了衛皇後。

“你打開看看……”

衛皇後笑著吩咐了一聲,沈素綰忙抬起雙,取了其一隻瓷壺,又將塞子拿了下來。隨即一陣清香之氣撲鼻而來,這香氣清幽淡雅,有沁人心脾之感,沈素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麵上有絲陶醉之色。

“娘娘,好香的酒……”沈素綰舉著瓷壺驚歎一聲。

“這酒名喚蓮花蕊,最是香氣怡人,你嚐一下看……”衛皇後淡然著聲音,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指沈素綰邊的一隻玉盞。

沈素綰聽得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眨巴了下眼睛看著衛皇後,麵上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沈姑娘不必拘謹,這蓮花蕊還是我在青城裏釀的。昨日見了你所布置的書房,令我憶起了當年在青城的時光,就生了要與有這般巧心思之人對飲一回的念頭,因此一大早召了萱妹妹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暫住府上的沈姑娘所為。沈姑娘,請……”

衛皇後語聲輕緩,沈素綰聽得激動不已,她忙雙執著瓷壺,將衛皇後麵前的玉盞斟得滿了,而後又為自己倒了一盞。

“皇後娘娘,請……”

沈素綰雙舉起的盞子,看著衛皇後輕笑著道。

衛皇後也輕笑一聲,然後舉盞飲了一口。

盞的酒液入了口,沈素綰頓時感覺到了一肌清涼綿柔之意,吞入喉嚨之後,更是感覺甘甜清香無比。

“娘娘,這酒滋味真好,這從未喝過這般香甜的酒……”沈素綰由衷的讚歎道。

衛皇後聽了這,彎起唇角淺笑了下,接下來說出的卻是讓沈素綰受驚不小。

“沈姑娘,就如同這蓮花蕊一樣,我從前在青城與陛下相遇相識的時光極是美好。隻是,從前之事早已成了過往,如今從未有人在我跟前提得隻語片言,就算是我身邊的人,也都是聽說個大概,絕對沒有人細致地了解青城之事。我很是好奇沈姑娘是怎麼做到的,竟是將棲鳳苑書房布置成了藏春酒肆的模樣?”

衛皇後說到最後一句,雙眼看向了沈素綰。沈素綰這才發覺衛皇後清澈靈動的雙眸之,竟是隱著一絲犀利的光芒。她頓時心頭一凜,連忙起身退後幾步,然後又伏下了身子。@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皇後娘娘恕罪,素綰絕沒有故意要窺探娘娘過往的心思。因自小跟著家父習了一些雕藝,得敏萱妹妹高看,將這布置書房的事交給了我。我一時起意想要別出心裁,又因從前在京城時聽聞娘娘擅釀酒的傳聞,於是打算將書房布置成酒肆的樣子,為此,我特的請教了人,細問了民間酒肆該是什麼模樣,然後照著旁人的描述陳設的……”

沈素綰回得戰戰兢兢,心想此事是自己沒想周全,原以為皇後與皇帝陛下結識於民間,又是因酒結緣,因此見了往日的酒肆定然會欣喜。為此,她特地請教了謝琰。謝琰當年在青城酒肆現身,惹得青城縣萬人空巷,這事兒沈素綰也有所耳聞的。謝琰欣然將酒肆內的陳設細細說了,還畫了圖樣叫人送給她。隻是此時沈素綰不知皇後娘娘為何生了怒意,她萬不敢將謝琰說出來。隻說問了人,但願皇後娘娘要追責也隻尋她一人。

“沈妹妹,你先起來說話……”衛皇後突然間笑了起來,眉眼間的犀利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隻是沈素綰的錯覺可已。

沈素綰起了身,衛皇後抬了下,示意她坐下來。沈素綰心裏一鬆,忙坐回到案前。

“沈妹妹,可否告訴我,那個旁人是誰?”

沈素綰才剛坐好了,忽然又聽得衛皇後慢著聲音問了一句,她頓時心裏一驚,心想這皇後娘娘可不是能隨便唬弄的,她果然追問了。

“娘娘您若是要怪罪,就請治我一人,是素綰不該自作主張,與旁人真的沒有幹係……”

沈素綰打定了主意,心想今日若是要被治罪,便是自己一力承擔,絕不能連累謝琰。

“是謝家小侯爺是不是?”

衛皇後看著沈素綰突然出聲,沈素綰心裏大驚,正待起身再請罪,卻不想衛皇後見了她的神色,心了然之下,竟然笑了起來。

“沈妹妹快別折騰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衛皇後滿麵笑意,看著沈素綰的眼內透著絲慧詰俏皮之息。

“娘娘,這……”

沈素綰愣了神,不知道這衛皇後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以前總聽陛下說,雲城的表兄才氣過人,隻是為人太過清高,眼光也高於頭頂,天下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以致於舅母日夜憂心。現在看來,舅母定是能睡個安睡覺了……”

衛皇後慢著聲音,看向沈素綰的眼光也都是欣賞親切之色,沈素綰聽得又驚又羞,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衛皇後頭一次見麵,竟是看出了她與謝琰之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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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

媳婦

“娘娘,沒有的事,沒有……素綰不敢有此非分之想……”沈素綰聲音支吾著,說至一半,就生了滿麵紅暈,心知這慌話也實在是編不下去了,隻好低著頭任衛皇後處置了。

“沈妹妹不用害羞,小候爺那般聰慧的一個人,如若不是知心之人問他,他怎麼會將當年青城酒肆之事和盤托出,還說得那般細致?昨日陛下進那書房都被嚇了一跳,他兄弟二人自小戲鬧著長大,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琰表兄會變得這般細致貼心,唯一的可能就是,布置這書房之人,是他特別看重和在乎的人,所以才會這樣不厭其煩,將當年的記憶細細還原……”

衛皇後的一席話說得沈素綰啞口無言,她看著衛皇後,麵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又像是無可辯駁任你處置的神情。

“沈妹妹好福氣,小侯爺可是所有大晏未婚女子做夢都想嫁的人……”衛皇後看著沈素綰的一時呆愣的模樣,忍不住笑著道。

沈素綰聽了這話,一時間思緒滿腹,不由自主地就蹙起了眉頭,又輕歎了一聲。

衛皇後見得她這模樣,先是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片刻後就有些了然了,好似看出了沈素綰的心所憂之事。

衛皇後不再說話,她抬袖,提了案上的瓷壺替沈素綰和自己都斟了一盞酒。

“沈妹妹,請……”衛皇後舉起盞子對著沈素綰道。

沈素綰這才從沉思回過了神,慌忙拿起自己的盞子,與衛皇後對飲了一盞。

沈素綰剛飲了下去,衛皇後便又替她斟了一盞,沈素綰不好推辭,隻好接了過來,接連幾次,她便有些一點醉意,想要出聲婉拒,可衛皇後眸光親切柔軟,看得她心一暖,的酒盞又不由自主地舉了起來。

漸漸的,沈素綰便覺得自己身子有些發輕,整個人也有些暈乎起來,恍惚之間聽得衛皇後溫軟著聲音問了些她什麼,她聽得心熨貼,便有問必答,還額外和她說了好些話。

……

此時,園子之外的道上,有兩道身影正走過來,一人身著絳紅錦衣,眉目似畫,另一人白衣勝雪,昳麗雋秀,可不正是皇帝與謝琰兩人?二人的身後,遠遠跟著一眾侍從。

謝琰走在皇帝稍後一點,可一眼就看得出來,他腳步雖走得不快,可是眉宇間明顯有股子焦急之色。他不時抬眼看著前麵,隻恨不得出聲催前麵的皇帝走快一點。

“琰哥兒今日是怎麼回事?我適才在你那園子裏逛得好好的,你那丫頭進來與你嘀咕一番之後,你就催著我回來,還說什麼酒癮犯了,想找皇後討酒喝,這一路上又苦著個臉好像我欠你錢似的,你和我說說,你到底怎麼了?”皇帝停住腳步,轉身看著謝琰問。

“玉哥兒你別問了,一切等見了皇後娘娘再說……”

謝琰已是藏不住臉上的焦灼之色,適才綠盞來尋他,說的是沈素綰惹惱了皇後娘娘,被皇後留在棲鳳苑,指不定是在受罰。他頓時慌了神,就胡亂尋了借口,催著皇帝與他一道回來了。可一路上皇帝走得慢騰騰的,他早就急得心裏抓狂了,這會兒見了皇帝又停了下,他心急如焚,當即也不再說話,索性上前一步,一把拽了皇帝的袖子拖著他就往園子方向大步走去。

“喂,你怎麼回事?你這麼著急要見我媳婦,你不要命了麼?”皇帝清喝了一聲,又將自己的掙了出來,然後停在了原地。

謝琰一聽,神色突然變得恨恨的,他走近皇帝一步,然後低聲咬牙切齒般的說了句什麼話。

皇帝一聽頓時愣住了,過了半晌回過神,這回換成他著急了,他一把扯了謝琰的袖子,腳下生風似就跑了起來。

遠處的侍從見了這一幕,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不已的神情。他們剛才隱約分明聽得皇帝在喝罵謝家小侯爺,可一轉眼之間,陛下就變了臉,拽著小侯爺就一同跑進園子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陛下與小侯爺自小一塊兒長大,表兄弟倆感情好,一時生氣一時和好的事情可不是常見的?”

楊公公細軟著嗓子看著眾人道,眾人立即點頭稱是,心裏也好實敬佩起這謝小侯爺,以得皇帝陛下如此親厚相待。其實他們不知道,皇帝可不是有意要與謝琰作這般親切相處的姿態,他剛才,是被謝琰在他跟前說的那句話給驚著了,萬分驚奇之下,才拽著謝琰就跑的。

謝琰說的話是:“你再不走快點,我媳婦就要被你媳婦整死了……”

皇帝與謝琰一路奔跑著進了園子,又急忙趕到了棲鳳苑,一路之上,直將園內的宮女和侍從給驚掉了下巴,他們不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皇帝陛下與謝小侯爺竟一路狂奔著進來。皇帝就先不說了,那素有“冰雪公子”之名,從來都是高雅清冷的小侯爺,此刻竟是一副神色張皇忙亂不已的神色,這還真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皇帝率先進了院門,見著門口的侍女張口就問皇後在哪裏?侍女慌得指了指小花廳的方向,謝琰已顧不得皇帝,正準備往小花廳方向去,皇帝一見急了,加快幾步就越到了謝琰的前頭。

“姐姐,下留情啊……”

皇帝還未進門,就在門口大喊了一聲,聽得裏麵沒動靜,皇帝一急,抬腿踹了門就闖了進去,謝琰也自是不甘示弱,抬腿就進了門。

兩人幾乎同時進了門,一抬眼,卻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霎那間如同木塑般杵在了原地。花廳內隻有皇後一人坐在案幾之後,她麵色平靜,見了兩人進來,抬袖輕抿了一口盞的瓊液,然後才慢慢抬起一雙杏眼,微微斜了一眼皇帝。

“姐姐,對不起,我,我太魯莽了……”皇帝見得皇後這般模樣,立即慫了一張臉,一邊抬扶正了被自己踹歪了的門,一邊低軟著聲音賠禮道。

謝琰已是恢複了平靜,見得身旁皇帝這般沒出息的模樣,當即很是不屑起來。

“娘娘,臣一時心急,冒然闖了進來,還望娘娘恕罪……”謝琰上前幾步,抬雙袖朝皇後一禮道。

“我分明看見是承玉將這門給踹壞的,小侯爺何罪之有?”衛皇後自坐上站起身,對著謝琰輕笑一聲,一邊說著一邊又瞥了眼門口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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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知道錯了,下回一定不拿腳踹門了……”皇帝一邊說著,一邊邁著小步,一臉小心的往衛皇後身邊走過去。

衛皇後一抬眼,皇帝就慌得頓了腳,片刻之後,突然擰著眉頭叫喚了一聲。

“怎麼了?”衛皇後有些緊張地問了一聲。

“姐姐,我腳疼,剛才踹門用太大力了……”皇帝怯著聲音,一副痛楚委屈的模樣,口說著話,人已是蹭到了衛皇後的身邊,他伸扯著她的一隻袖子搖了搖,一副撒嬌賣乖的模樣。

“承玉,別鬧,小候爺在呢……”衛皇後一把甩開了皇帝的,麵上還是不自覺地溢出了一絲暈紅之色。

一旁的謝琰看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一向脾氣暴躁的皇帝到了皇後麵前,竟是這麼一副不要臉的慫模樣。

“娘娘,請問沈姑娘在哪?”謝琰想起了正事,將對皇帝的鄙視暫且放到了一邊,對著衛皇後正色問道。

“我看琰哥兒你八成是搞錯了,你自己媳婦沒看好,丟了,怎麼還想起找皇後要了?”皇帝站在皇後身邊對著謝琰一臉嚴肅地道。

“媳婦?”衛皇後驚訝地看向了皇帝。

“是的,他自己說的,說她媳婦被姐姐扣了,正受罰呢,這可不是笑話嗎?姐姐一向寬仁待人,何曾罰過人?我也是糊塗了,竟被他誑了來……”皇帝嘟囔著,又很是不滿看看謝琰。

謝琰頓時氣悶不已,正待上前與這無恥的皇帝理論一番,那衛皇後卻是掩嘴輕笑了起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琰表哥勿驚,沈妹妹略飲了些酒,我見她不勝酒力,叫人扶了在隔壁的廂房歇息了……”衛皇後輕笑著道。

謝琰一聽這才鬆了一口氣,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去。適才綠盞將事情說得很嚴重,想來是謝若芙說得不明白將綠盞嚇著了。原來皇後隻是邀她共飲而已,倒是自己亂了一回陣腳。

“琰哥兒你可以呀,這不聲不響給自己找了個媳婦!不過我真是好奇啊,什麼樣的女子竟入了你這仙人的眼……”皇帝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又隨拿起衛皇後剩下的半盞酒,一下倒入了自己的口。

“咦,這是蓮花蕊,得姐姐以蓮花蕊招待的人,想必是個好女子,琰哥兒,我恭賀你了……”皇帝對著謝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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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承玉,適才我見院子裏牡丹開得好看,你陪我出去看一看好了……”衛皇後一邊說著,一邊對皇帝使了個眼色。

皇帝先愣了下,片刻後反應了過來,哈哈笑了一下,扶著衛皇後的就自坐上起了身。

“琰哥兒,我要陪姐姐賞花去了,你……你嘛,就自便,自便啊……”皇帝牽著衛皇後的,對著謝琰打了兩聲哈哈,然後就往門外去了。

“你們……”

謝琰喊了一聲,見得兩人頭也不回,還揮叫門外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謝琰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皇後還真是個妙人……”

他低語一聲,然後邁步,朝著隔壁的廂房走了過去,眉眼間洋溢的全都是溫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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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醉酒

沈素綰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京城家裏,父母兄長都在家。她坐在後院花園的秋千架上,靜娘和雪青會正一左一右輕輕推著秋千。這時,聽得小丫鬟在外麵喊,有人來給姑娘提親了!她吃驚不小,連忙下了秋千要往前廳去看,靜娘連忙一把拽住了她。

她使勁掙著,想要擺脫靜娘的,正鬧騰間,就見得花園入口處走來了一行人。前麵是自己的爹娘和兄長,後麵的看不太清楚,隻覺得那人著一身白衣,身姿修長得很。

“綰兒,這位公子來提親,你自己看看,可還如意?”母親聲音溫和,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身後的白衣公子,父親和兄長也在一旁笑看著她。

沈素綰忙上前幾步,睜大了眼睛仔細一看,這下看清楚了,那人一襲月白色的綾鍛袍子,白玉小冠高綰著墨發,麵容白皙,五官生得尤為精致,鳳眸修長,瓊鼻挺直,一張紅唇輕輕勾起,正滿含笑意看著她。

原來是他,也隻能是他!沈素綰癡癡地看著,同時,在心裏輕歎了一聲。

瞬間之後,畫麵轉換,她置身於秋千架上,父母兄長不見了,那溫潤絕美的公子也不見了,連靜娘和雪青都不在身旁。她心一陣驚慌,忙喊了一聲:“爹……娘,大哥……”

可是沒有人回應她,她心愈加慌了,正準備從秋千下來,可是那秋千卻是突然搖擺了起來,擺動的幅度還特別大,有將她甩出去的傾向,她頓時驚慌不已,上緊緊攥住了兩邊的秋千繩,隻希望秋千快點停下來。

可是,秋千不僅沒停,還擺動得越來越厲害了,她一向怕高,可這秋千都快將她蕩得快有牆頭那麼高了,她心的恐懼無以複加,隻好閉著眼睛,口也不由自主地大叫了起來。

“表哥,救我……”

“妹妹醒醒,我在這裏……”

沈素綰正自驚懼間,耳旁聽得一陣溫軟裏帶著急切的呼喚聲,她頓時心裏一安,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於是緩緩將雙眼睜開了。

“表哥……”沈素綰見著坐在床榻前雋秀溫潤的人,驚喜而意外地喚了一聲。

“妹妹這是怎麼了?睡得這一頭的汗來?”謝琰一邊說著,一邊抬袖至她額頭上輕輕拭了拭。

“我做了個夢……”沈素綰支吾一聲,麵上感覺有些發窘,適才自己在夢叫了他,也不知他可聽見了。

“隻是個夢,別放在心上……”

謝琰沒有追問做了什麼夢,隻溫言勸慰了她一聲,沈素綰頓時鬆了口氣。

“表哥,這是哪?我怎麼睡在了這裏,表哥又怎麼來了?”沈素綰見得自己衣衫整齊,便自榻上坐起了身子,朝四周看看,口很是疑惑地問。

“這是棲鳳苑廂房,皇後娘娘說你醉酒了,叫人扶你來這裏歇息的……至於我嘛……”

謝琰說到這裏頓了下,片刻後之後才低著聲音道:“芙兒叫綠盞遞話給我,說你被皇後娘娘扣了,可能要受罰,我就催著陛下一道回來棲鳳苑了……”

沈素綰聽得愣了下,片刻之後才明白過來,看來是謝若芙太過緊張將事情說得太嚴重了,她不過和衛皇後對飲了幾盞酒而已。不過自己酒量著實也太差了些,衛皇後一點事也沒有,她倒是醉得昏睡過去了。

“我居然醉了,真是好丟臉……”沈素綰很是窘迫地道。

謝琰聽得卻是笑了起來,他看著沈素綰,麵上浮現一抹歡喜之色。

“你哪裏丟臉了?能得皇後娘娘如此相待,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榮光……”謝琰欣喜著道。

沈素綰聽得一時驚訝了,她眨了下眼睛,看著謝琰也笑了起來。

“這倒是件奇事了,有冰雪之名的小侯爺,居然說起榮光一事,這說出去倒是件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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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沈素綰一臉的笑意打他,謝琰倒是一點兒也惱,他坐近了一點,伸就在沈素綰的頭頂上揉了下。

“傻姑娘,你可知道被皇後娘娘看重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沈素綰摸了下頭,神色呆呆地問。

“你是不知道,皇帝在皇後跟前就一慫包,後宮之由皇後一人作主,這前朝之事,虧得皇後賢德,不然也都任憑皇後決定了……”

謝琰輕緩著聲音,可說出的話叫沈素綰都聽得呆了去。

“喂,你小點聲,還說什麼慫包,他可是皇帝陛下……”沈素綰急了,探過身伸一把掩了謝琰的嘴。

“怕什麼,當他麵我也敢說,大不了打一架……”謝琰抓了沈素綰的口嘟囔著道,剛才在花廳,皇帝見了皇後那見風使舵的模樣可是令他著惱了。

沈素綰見著謝琰一臉氣惱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看來這一對兄弟從前沒少鬧騰過。

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謝琰心一動,他抬攬她入懷,然後聲音低低地道:“本來我還有些把握不定,這下可算勝券在握了……”

沈素綰聽得糊塗,忙抬頭不解地看著他,眼神裏都是詢問之色。

“本來我很擔心老祖宗會反對你我之事,這下好了,隻要皇後肯幫你我,皇帝自是沒有二話,到時候直接賜婚,老祖宗和我父母親都不能有異議……”謝琰口說著,麵上有藏不住的喜悅之色。

沈素綰聽了這才恍然大悟,聽得“賜婚”二字,她心時一陣激動,又有些害羞起來。二人身份懸殊太多,即使沈家父母兄長得以回京,沈父官複原職,他們沈家與雲城謝家也是差距良多,絕對不是兒女親家的合適人選。但是,如果由皇帝直接賜婚就不一樣了。得皇帝金口賜婚,那樣謝家長輩再不能嫌她不是高門大戶的身份,隻能歡天喜地迎她進門了。

“沒想到萱兒這回歪打正著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謝琰笑著道。

沈素綰聽到這裏,晶亮著眼睛將謝琰看了看,然後輕軟著聲音緩緩道:“說起幫忙的功勞,你那千嬌百媚的瑛妹妹可得算頭一份……”

聽得沈素綰難得露出這般醋意模樣,謝琰的心時倒是湧過一絲歡喜來。

“旁人嬌不嬌媚不媚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眼前的這個妹妹,目若秋水,麵若桃花,叫我心裏好生歡喜……”

謝琰低啞著聲音,一邊說著話,一邊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沈素綰,眸光流轉間,其蘊含著的情愫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隻叫沈素綰一時又愣了神。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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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琰又是輕喚一聲,正待低頭親近於她,沈素綰頓時警覺,這裏是皇後娘娘的地方,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在此與謝琰有任何親昵之舉。

“表哥,你糊塗……”

沈素綰推了下謝琰,口嗔怪一聲,又拿眼瞪了下他。

“哦,我是糊塗了……”謝琰訕訕笑了一聲。

沈素綰正欲開口說句什麼,可謝琰此時卻又添了一句。

“這也怪妹妹,喝了皇後娘娘的蓮花蕊,就成了這副人比花嬌的模樣,叫人不糊塗也不行……”

沈素綰聽得麵上一熱,這才想起自己一時貪杯醉了酒,又睡得一頭汗,臉上必是生了紅暈的,倒叫他怪上了。

“呸,淨胡說了……你,你快點出去門外……”沈素綰紅著臉啐了他一聲。

謝琰聽得大笑不已,又磨蹭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起身去到了門外。

沈素綰自榻上爬起來,匆匆整理了衣裙,又對著屋內的菱花鏡將妝發理了理。

沈素綰走出廂房門時,謝琰正站在院內台階下等她,見她出來,他麵上一喜,走過來牽著她的,兩人一道往外走了。

“不用去跟陛下和皇後娘娘打聲招呼再走嗎?”沈素綰問道。

“不用了,他二人此刻指不定窩在哪裏恩愛,我們去了,反倒是打攪了……”謝琰滿是不在乎地道。

沈素綰聽得驚嚇不已,生怕他還要語出驚人說出什麼不恭之話來,連忙著腳步催著他往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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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知道的是,長廊之後,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小花圃內,寬大的芭蕉葉掩映之下,兩道身影正貓著腰,兩雙眼睛一直在目送著謝琰和沈素綰。

“姐姐,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你說琰哥兒是不是有些傻,我倆都給他們創造會獨處了,可他竟不知道珍惜,要不然,是琰哥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隱病……”

身著絳紅錦衣的皇帝口嘀咕著,惹得身旁的衛皇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胡說些什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琰表哥是個冰清玉潔的正人君子,哪像你個厚臉皮……”衛皇後一邊說著,一邊抬指頭在皇帝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

“厚臉皮?我哪有厚臉皮了,當年我不也就是和你牽牽小,偶爾才這麼抱一抱親一親嗎?”皇帝一邊嚷著,一邊抬摟了衛皇後,作出一副要親親抱抱的表情。

衛皇後抬欲拒,可皇帝仍是腆著臉過來。不遠處的楊公公朝這邊看了一眼,連忙轉過身,有些著急地往外就走,一邊還揮著,叫一眾侍從都跟著他退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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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家宴

謝琰將沈素綰一直送到了沉香小苑附近,眼見得快到了,沈素綰轉過身,正準備開口說讓他自去忙不必相送了。

“都送到這了,自是看你見進了門才放心……”

謝琰輕笑著,抬袖示意她繼續走。沈素綰雖是有些擔心,不過今日眾人都親眼見著和他和皇帝一道入了園子,又接了自己出來,怕是想叫人不背後閑話都不行了。

“表哥,我擔心,縣主說不定一會不要叫人找你過去上房問話了……”沈素綰的麵上有絲焦慮之色。

“不會,我母親最是明理通達,我們的事,我已稟告過母親,她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件事……”謝琰低軟著聲音道。

原來他已告之過寧秀縣主了,沈素綰聽得心驚訝,片刻後心裏又湧過一絲淡淡的喜悅。寧秀縣主既是知道了事,卻是沒有叫人來為難自己,那是不是表明,寧秀縣主心裏不反對自己和謝琰?沈素綰心忐忑,可是又不好開口直接問謝琰。

沈素綰哪裏知道,寧秀縣主如今心裏也矛盾得很。雖說她明白沈素綰的家世與侯府不配,絕不是侯府少夫人的最佳人選。可自己兒子年歲到了,一向又眼光高於頭頂,這好不容易有個姑娘入了他的眼,若是自己一力反對,他一時惱了傷了情,從此以後對別的女子都敬而遠之,豈不是要落個孤獨一生的下場?寧秀縣主左右為難,隻好千叮嚀萬囑咐要謝琰妥善處理好這樁事。謝琰一口應下,寧秀縣主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糊塗了。

“那……縣主聽說之後,沒有很生氣嗎?”過了半晌,沈素綰才小聲問道。

“沒有生氣,一點也沒……”謝琰聲音淡淡的,可是唇角卻是不由自主的帶著點笑意。

沈素綰聽後沒再說話,可心裏還是有些歡喜。兩人肩並著肩又朝前走了一會兒,待看著沉香小苑的屋角時,就發現有人迎麵正走了過來。

“大哥,綰妹妹,你們這是打哪兒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身穿靚藍色雲紋團花錦衣的謝瓚站在他倆前方,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他們施了個禮。

“瓚表哥……”

沈素綰忙福身還了一禮,謝琰則是沒說話隻是點了下頭。

“陛下隨時都會通傳,我就先回去了……”謝琰對著沈素綰溫聲說了一句,又朝謝瓚瞥了一眼,然後才轉過身往回走了。

“恭送大哥……”

謝瓚先是對著謝琰的背影恭敬一禮,再抬起頭來看著沈素綰進,臉上就浮現了一抹溫軟喜悅的笑意。

“瓚表哥,請屋裏坐……”沈素綰對著謝瓚道。

謝瓚卻是出乎意料之外地搖了搖頭。

“綰妹妹,不了,我適才自我娘的攬月軒出來,順路來沉香小苑看看,見得妹妹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謝瓚道。

沈素綰聽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自攬月軒過來根本就不順路,再說了,他為什麼突然想看看自己好不好,難道也是聽人說了自己被皇後娘娘留在棲鳳苑的事嗎?

“妹妹,今天晚上,老祖宗會在福禧堂為陛下和皇後娘娘設家宴,府裏眾人都會去,妹妹別忘了早些過去……”

沈素綰正想著,謝瓚又對著她說了一番話,說完之後,欠身一禮,轉身朝外去了。

沈素綰聽得一頭霧水,正待出聲叫住他問一聲,為什麼特地又和她說起這個,府有晚宴的事,一大早的就有人來通知過自己了。可是謝瓚已是快著腳步,很往就拐進了穿堂不見了身影,沈素綰隻好壓下了心的疑問。

“姑娘,你有沒有覺得二公子今日好像有些怪怪的?”身旁的雪青撓了撓頭,也是一臉的疑惑之色。

“哦,哪裏怪了?”沈素綰看向她問。

“嗯……好似有些迫不及待的高興,卻又是強行壓著的模樣……”雪青思忖著道。

“別亂猜了吧,許是看錯了……”沈素綰回了雪青一聲,心裏也感覺雪青說得對,可她想不出是什麼緣故,隻好暫時丟開不想,與雪青一道進了沉香小苑的門。

待到了傍晚時分,沈素綰趕到福禧堂時,宴席差不多快要開始了。一會兒功夫之後,先是南昭侯爺夫婦扶著老夫人入席坐了,又過了片刻,有人進來報說大公子陪著皇帝陛下和皇後已是到了門口,眾人忙起身相迎。

皇帝與皇後極是謙和,進來之後,不以皇帝皇後之尊自居,而是一直恪守晚輩之禮,對著老夫人和南昭侯爺夫婦恭敬有加,對著平輩眾人則是親切自如。眾人感激的同時,對皇帝夫婦自然生了許多好感。@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席間老夫人見了皇帝與皇後恩愛有加的模樣,麵上的笑意就沒停過,直歎說這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上蒼賜給皇家的一段好姻緣。感歎完之後,又意有所指的看看謝琰,又看看坐在下首一點的周舒瑛,麵上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見著皇帝與皇後這般恩愛和諧,老婦我真是心裏高興,直盼著我們琰哥兒也早日定了心,早些成了婚,早些替我生了重孫輩的孩兒,到時候與玉哥兒家再結一門兒女親家,可不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兒?”老夫人坐在上首笑嗬嗬地道。

謝琰聽得麵上一窘,皇帝聽了這話卻是笑了起來。

“老祖宗這話說得好……我母親還有姨母妃都是來自老祖宗家的,我看這樣,不如我與皇後生個長公主,到時候嫁到府裏來給老祖宗做重孫媳,如何?”皇帝興致勃勃地道。

老祖宗聽得頓時開懷大笑,南昭侯爺和寧秀縣主也對視笑了起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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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玉哥兒可是金口玉言,老婦今日可是記下了,你們大家夥可都記牢了,日後由不得玉哥兒反悔……”

老祖宗笑嗬哥對著侯府眾人道,一番話說得大夥都笑了起來。

“琰哥兒,你怎麼說?玉哥兒可都表態了,你得當著大家夥的麵說說,你何時成親,何時給我生下重孫?”老夫人突然將話鋒一轉,一雙眼內迸著精光,看著謝琰一臉的正色。

謝琰沒料到老夫人突然在席上逼問自己何時成親,一時麵上掠過一絲不自然來。

“祖母,今日是歡迎玉哥兒和皇後娘娘的家宴,自然是要開開心心的吃喝看戲,我的事,不急於一時好不好?”謝琰對著老夫人道。

老夫人一聽這話又是平日裏敷衍她的老一套,她心著惱,剁了下腳,正待發作一回,可就在這裏,坐在謝琰下首一點的謝瓚卻是突然站起了身子。

“老祖宗,孫兒有話要說……”謝瓚對著老夫人朗聲道。

除卻皇帝與謝琰,老祖宗看重孫輩就是謝瓚了,當下雖是對謝瓚出聲打斷自己對謝琰的問話有些許不快,不快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片刻後就笑眯眯地看著謝瓚問道:“哦,瓚哥兒一向話不多,今日有什麼特別的話,話還要當著大家夥的麵說?”

“是,老祖宗,孫兒今日要說的事情,對孫兒來說尤為重要,今日蒙陛下和皇後娘娘在,還有父親大人和母親也都在場,孫兒此時說出來,也算是如願了……”謝瓚神色鎮定,語氣裏也是堅定之息。

聽得謝瓚說得這般鄭重,老夫人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將剛才對謝琰的追問暫時擱到了一旁,想聽聽自己這個不多話卻是一向乖順的孫兒會說出什麼特別的事兒。

廳內眾人看著謝瓚也都是一臉的好奇之色,坐在謝瓚對麵席偏下一點的沈素綰這時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因為她感覺到謝瓚剛才在說話的時候,眼光分明有意無意間朝她看了過來。瓚表哥會說什麼事,千萬可別是與自己有關呀?沈素綰心很是忐忑不安。

“瓚哥兒就別繞彎子了,有話就直說出來,今日老祖宗高興,什麼事還不得一口答應你?”坐在老祖宗的身邊的皇帝等得有些不耐了,開口對著謝瓚催促了一聲。

“謝陛下,瓚明白了……”

謝瓚朝著皇帝一禮之後,轉向老祖宗正式說話了。

“老祖宗,孫兒有了一心儀的女子,孫兒已立誌今生非她不娶,所以今日鬥膽請老祖宗作主,也請陛下和皇後娘娘作個見證,請老祖宗允了孫兒,孫兒自是感激不盡……”

謝瓚此言一出,廳內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來二公子是有了心上人,今日當著老祖宗和皇帝皇後的麵提出來,十有八九是想請老祖宗出麵說道,然後由皇帝金口賜婚的,真是沒想到,這二公子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今兒一開口就是大。這要是能得了皇帝金口賜婚,任對方是誰,也不論門戶是否相配,那婚都得成,都得是一樁無上榮光的好姻緣。

“好好……沒想到琰哥兒不著急,這瓚哥兒可是要捷足登了!瓚哥兒,說說看,那姑娘叫什麼?家住哪兒?父母何在?那姑娘的模樣生得可齊整?”老夫人頓時興奮了起來,直起腰身看著謝瓚一連聲地追問。

眾人聽得老祖宗的話也來了興致,紛紛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想聽聽謝瓚說出心上人的名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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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1

魑魅

“回老祖宗,那姑娘家住在京城,出自書香之家,模樣性情兒都是一等一的好……”謝瓚又清朗著聲音回道。

老夫人一聽開心了,忙將臉轉向南昭侯爺夫婦道:“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可是好事啊,我兒可最是喜歡讀書的人家了,這出自書香之家的再合適不過了……”

“瓚哥兒的事,一應請母親作主……”南昭侯爺麵帶微笑回老夫人,坐在他身側的寧秀縣主也笑著點了點頭。

“好……好……”老夫人聽得頓時眉開眼笑。

“玉哥兒,瓚哥兒這可是大喜的事情,你今日剛好在,可得替瓚哥兒作一回主……”老夫人又轉臉朝向皇帝道。

皇帝聽得老夫人說得這般話哪兒還有異議,當即哈哈笑了兩聲,正待說出要為謝瓚賜婚的話。

“且慢……”就在眾人一團喜氣直等皇帝開口之時,一道清喝之聲響起來,廳頓時安靜了下來,都將驚訝的目光投向了出聲阻止的謝琰身上。

“琰哥兒,你何故阻止?”老夫人很是不解地看向了謝琰。

“老祖宗,孫兒不是阻止陛下為瓚哥兒賜婚,隻是覺得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得仔細斟酌問仔細了,最好再叫人打聽一番,落實了真是好人家好姑娘才是正理……”謝琰緩著聲音解釋道,適才他聽了謝瓚說的“家住京城,出自書香之家”,心裏突然就一陣緊張,不加思索之下就喊出聲來了。

“琰哥兒說得有道理,瓚哥兒,你再仔細說說那姑娘究竟是什麼人家的?”老夫人思忖片刻之後對著謝瓚道。

謝瓚聽了這話,麵上的興奮之色淡卻了一些,看向謝琰的目光也帶著絲不易覺察的幽怨來。

“回老祖宗的話,這姑娘不是旁人,她是京城我姨母之女,姨母曾與我母親指腹為媒,言定以後要結為兒女親家的……”謝瓚揚著嗓子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完之後,還將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沈素綰,麵上是一副任憑風雨堅定不移的神情。

“你胡說……”謝瓚話音剛落,謝琰頓覺胸口氣血亂湧,措不及之下,他腦一片空白,隻來得及大喝了一聲。

眾人聽得一陣呆愣,待反應過來謝瓚口說的是人就是沈素綰時,一個個將眼光轉向了沈素綰,麵上也都是一副驚訝之色,寧秀縣主更是驚愕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皇帝與衛皇後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看了一絲震驚,白天在鳳棲苑,兩人分明見得謝琰與那沈家姑娘情投意合,謝琰也說那是她“媳婦”,可現在謝瓚居然當眾求娶那姑娘,這兄弟倆鬧的是哪一出?衛皇後看著皇帝,悄悄朝皇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靜觀其變,皇帝輕輕點了點頭。

沈素綰聽了謝瓚的話本就是如遭雷擊,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會兒見得眾人的眼光都聚了過來,她頓時如坐針氈,臉上更是一陣陣發白,她現在終於明白,晌午之時謝瓚為何特的去了沈香小苑,還有他那臉上有些迫不及待的興奮是怎麼回事了。他分明預謀已久,那時就是按捺不住內的興奮特的去找她暗示一回了。想到這裏,沈素綰心一陣驚懼,渾身顫抖著,幾乎坐不穩身子,一旁謝若芙見了忙抬扶了她一把。

“綰姐姐別慌,一切有大哥哥在……”謝若芙也沒料到自己哥哥會突然當著眾人來了這麼一出,她心裏也有些亂,可還是強持著鎮定勸慰著沈素綰。

“我當是誰家姑娘,原來是沈丫頭……”就在眾人驚疑之時,老夫人聲音淡淡的,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沈素綰,眸情緒複雜,令人一時看不透。

“老祖宗,孫兒沒有胡說,孫兒愛慕綰妹妹已久,更何況曾有指腹為媒的約定,老祖宗若是不相信,可以叫了我娘來一問便知……”謝瓚麵朝著老夫人,口說得斬釘截鐵,麵上的神色更是不容置疑。

聽得謝瓚之言,謝琰麵色愈加發沉,眉眼間有冷意生出,看向謝瓚的目光也籠上了一層寒意。可是謝瓚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直直地迎著謝琰的目光,一副絕不會示弱的神情。

老夫人的眼光在兄弟二人臉上慢慢看了一圈,瞬是像是明白了些什麼,又將目光轉身一旁一直安靜坐著的外孫女周舒瑛的身上,見著周舒瑛朝她露出的一絲央求的眼神,老夫人頓時就拿定了主意。

“從家世上說,沈家丫頭不是瓚哥兒最合適的人選,不過,難得沈丫頭性情、模樣都好,也合我的眼緣,既是瓚哥兒一心愛慕,這表兄妹的親上加親,倒也算件好事……”

老夫人緩著聲音說完了,謝瓚聽得唇角揚起,看向謝琰的目光裏帶了絲快意。

謝琰的臉色頓時白了,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謝瓚,然後快速的起身離了席,走到大廳間,雙膝跪地,朝著老夫人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老祖宗,孫兒有話要說……”

見得謝琰突然對老夫人行此大禮,眾人心皆都驚奇萬分,今日謝瓚突然當眾求娶沈素綰,已是讓他們嚇了一跳,如今大公子又突然來這麼一出,眾人明白今日這廳必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琰兒,如今祖母正在說瓚哥兒的終生大事,你有什麼說,等到宴後再和祖母單獨說吧……”

南昭侯爺清亮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似是也覺察出了這兩兄弟間的異樣,是以出口阻止謝琰。他身邊的寧秀縣主聽了這話,麵上神色也是複雜的很,她有些心疼地看看自己的兒子,悄悄歎息一聲。

“琰兒,你快起來,聽你父親的,一會兒祖母和你單獨說話……”老夫人忙對著謝琰道。

謝琰卻是對自己父親和祖母的話置若罔聞,他伏在地上又頓了下首,一副老夫人不答應他就不起身的架勢。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扶了大公子起來?”老夫人一見著了急,忙對著自己身後的丫鬟喝了一聲。

兩個丫鬟嚇得臉色發白,忙打算邁步過去。@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且慢……”等了半天的皇帝終於出聲了。

“玉哥兒,你有話要說?”老夫人忙將臉轉向了皇帝,聲音變得和軟,神色也極是親切。

“外祖母,琰哥兒好像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不如請外祖母屏退左右,先聽一聽琰哥兒說話,如何?”

皇帝緩著聲音說完了,老夫人一聽頓覺有理,她抬一揮,廳內所有伺候的仆從便全都靜靜退了出去。老夫人又自左右席上看了一圈,謝敏萱和謝若芙立即會意起了身,沈素綰也忙站起了身子,坐在謝敏萱身邊的周舒瑛也理了理衣袖,作勢要離席。

“沈丫頭你留下,還有瑛兒,你也留下……”老夫人突然又道。

沈素綰聽得這話麵色又是一變,原本心想今日之事經由謝琰攪局,自己此時又能借走開,或許謝瓚所提之事就會被老夫人忽略,而後她去尋姨母稟明此事,姨母自然會一力反對,從而想方沒法阻止謝瓚,這事也就會不了了之了,可是老夫人這會兒特的又將她留下了。這老夫人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一定要將自己配給謝瓚嗎?她越想心越是忐忑不安,可也隻好依言緩緩坐了下來。

斜對麵的周舒瑛也坐了下來,她朝沈素綰看了一眼,又看看一臉堅定的謝瓚,她唇角微微揚起,綻開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片刻工夫之後,廳內隻剩下老夫人、南昭侯爺夫婦,皇帝和衛皇後以及一直侍立在他們身邊的楊公公,然後就是謝家兄弟倆,加上沈素綰和周舒瑛了。

“好了,這會兒沒有旁人了,你瑛妹妹也不是外人,琰兒你有話就起來說吧……”老夫人看著謝琰道。

謝琰卻仍是沒有起身,他在地上抬起頭,側臉看了沈素綰一眼,眸閃過一線篤定之色,然後轉過臉去,正準備對著老夫人開口。

“且慢……”

周舒瑛發出一聲阻止之聲來,所有人聽得又是一驚,都心道今日這是怎麼了?先是謝瓚語出驚人,接著謝琰舉動怪異,這會兒,怎麼也來府上做客的周舒瑛也摻和進來了?

“瑛兒,你這是……”老夫人也一臉驚訝地看向了周舒瑛。

魑魅2

周舒瑛已是自座上站起了身,聽得老夫人相問,她移步離了席,又快步走到謝琰的身邊。

“老祖宗,我知道大哥哥想說什麼話,大哥哥有些難為情說不出口,不如瑛兒先請老祖宗看樣東西,看完之後,不消大哥哥開口,老祖宗自然會明白大哥哥的心思……”

周舒瑛快著聲音將話說完了,然後又上前幾步,走到老祖宗的坐著,雙捧著一隻絲帕,遞到了老祖宗的跟前。

“瑛妹妹,你這是做什麼?”謝琰弄不明白周舒瑛要做什麼,他自地上站起身,口很是驚疑地問了一聲。

“大哥哥,你別急,等老祖宗看過了等明白了……”周舒瑛回頭看著謝琰,語聲輕軟,麵上的笑意裏,也都是嬌怯嫵媚之色。

“老祖宗,我打開給您看看……”周舒瑛轉過頭,一邊說著,一邊輕抬,將掌心的絲帕輕輕打開了。

絲帕被緩緩打開,一隻通體雪白散發著瑩潤光澤的玉佩展現了出來。老夫人一見那玉佩就眉開顏笑了。

“我當你們這一本正經的要說什麼?原來早就私下裏好在了一處,琰哥兒也真是的,將這玉佩都給你了,還這麼藏著揶著不早點叫我知曉……”老夫一邊喜滋滋說著,一邊看著周舒瑛和謝琰兩人,臉上一副樂嗬嗬的神情。

“老祖宗,人家是怕羞,大哥哥也是個麵皮薄的,就這麼拖了一陣子了……”周舒瑛輕著嗓音一臉的嬌羞之色。

謝琰聽得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他快步上了前,一把抓住周舒瑛的拿著玉佩的胳膊,麵色驟然變得冷了起來。

“瑛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將玉佩給你了?”謝琰直視著周舒瑛,眼光冷冽,帶著一絲怒意。

“大哥哥,輕點,疼……”周舒瑛蹙著眉頭輕喚了一聲。

“琰兒,不得無禮……”南昭侯爺喝了一聲。

“你說……”謝琰卻是不理自己的父親,隻冷著聲音朝著周舒瑛又問了一聲。

“琰兒,你這是怎麼了?你自己送出去的玉佩,這會兒怎麼又來問瑛兒了?快點將瑛兒放了說話……”老夫人一時也弄不明白了,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冷靜沉著的長孫,今日怎麼如此反常,她探過身子,想要伸將周舒瑛拽到自己身邊來。

“大哥哥,半年前你將這玉佩送了我,當時你說,這玉佩是老祖宗送你的,指明要送給未來的孫媳婦,也就大哥哥你的正妻。大哥哥你說過了此生隻愛我一人,你說將這玉佩先送了我,等時成熟就會向老祖宗說明一切。可這多才沒多久功夫,大哥哥你就不承認了,難道你變了心麼?”周舒瑛軟著聲音,說到最後,聲音哽咽,眼眶含淚,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你……你這是在胡說什麼?”謝琰頓時氣得竅生煙,可偏偏沒有話來反駁,因為自己的玉佩於半年前就丟失了,此時拿不出玉佩來,就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謝琰是做夢也沒料到,他一向視作親妹妹般的周舒瑛,竟給他來了這麼一。他剛才本是打算當著眾人說出他對沈素綰的愛慕之心,然後跪在地上求老祖宗成全,總算老祖宗不可能答應,也可阻止謝瓚今日的求娶。可是周舒瑛此時拿出玉佩又說了這樣的話,他再不能將傾慕沈素綰的話說出口了。也就是說,他今日既不能阻止謝瓚,還得因著那玉佩的原因得答應娶了周舒瑛。周舒瑛這招釜底抽薪真是打得他個措不及,一時沒有任何辦法應對。

“哎呀,琰哥兒太衝動了,可別傷著瑛表妹……楊蔥花,快,去將琰哥兒扯開了,請到一旁去冷靜冷靜,消消火氣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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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謝琰無計可施之時,坐在上首的皇帝發話了,楊蔥花忙應了一聲,然後快著腳步走到了謝琰身邊。

“小候爺,小人扶你去那邊坐一會兒……”楊蔥花細軟著聲音,一邊說著,一邊朝謝琰使了個眼色。

謝琰愣了下,下一瞬間便意會了出來,皇帝和衛皇後既是明白了自己對沈素綰的心意,這會兒不可能坐視不管的,皇帝叫楊蔥花拉開自己,定是有了辦法為自己解困。他想到此處,心裏冷靜了一點,鬆開緊捏著周舒瑛的,口冷哼一聲,然後隨著楊公公離開了原地。

楊公公跟在謝琰的身側,他躬著腰,又用雙虛扶著謝琰的胳膊,待背對著眾人時,他用指頭捅了捅謝琰的胳膊,謝琰低頭看來時,就見得楊公公指一閃,將一樣東西飛快地塞到了謝琰的。謝琰忙將東西攥得緊了,待坐到一旁的小案幾前,快速移開指頭在袖底看了一眼,待看清了裏的東西時,他意會過來皇帝的意思,心頓時一喜,神色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座上的沈素綰看得眼前的一切,緊捏著的帕子,渾然不覺自己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先前發生的事一下子在腦海重現,上次大哥出事的時候,她在謝琰的書房外的小園子,聽得小丫鬟紫煙和玲瓏在一處說閑話,當時說的就是,大公子將自小佩戴的玉佩送給了瑛姑娘,他二人就要談婚輪嫁了。自己當時聽得傷心難過不已,連謝琰的麵都沒見就回了沉香小苑。

後來她才知道謝琰的玉佩在除夕夜時丟了,原本一直猜想是玲瓏受了謝瓚指使,故意離間自己與謝琰。可是如今這玉佩真的就在周舒瑛的裏,這可不是件怪事?可是除夕夜時,周舒瑛早就回了京城北清侯府,這玉佩究竟是怎麼落入她裏的?

沈素綰一時想不明白,可眼前的境況對謝琰又著實不利,她很是擔心的朝謝琰看了過去,可沒料到謝琰也正朝她看了一眼,他此刻神色平靜,完全沒了剛才在周舒瑛跟前那副冷冽裏帶著戾氣的模樣,他完全恢複了平日裏清冷與淡定,這倒沈素綰一時又疑惑不已。她一臉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卻見得謝琰朝她勾起唇角輕笑了下,眸也都是叫她放心的意思。她心裏不解,又唯恐旁人看出什麼,忙收回了眼光,隻是心裏沒有適才那麼慌亂無措了。

“瑛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和你大哥哥最近在鬧別扭是不是?這就你的不是了,身為女子,總要柔順些,體貼些,可別動不動使小性子惹你大哥哥生氣……”老夫人將周舒瑛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了下來,拍著她的語重心長地道。

周舒瑛聽得不說話,低垂著腦袋一臉的嬌羞之色,讓人頓時覺得老夫人的猜測是真的,她真是使了小性子叫謝琰生氣了,所以不肯承認自己送過玉佩給她。

坐在下首一點的謝瓚好半天都沒說話,他一直冷眼看著周舒瑛的一舉一動,這會兒見得她含羞帶怯的模樣,他的麵上,明顯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

“琰哥兒,瑛兒就算有個小錯處,使些小性子,你也得擔待一些,怎麼能當著老祖宗,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麵發脾氣,實在是有些不懂事……”南昭侯爺見了周舒瑛的模樣,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口還是嗔怪了謝琰一聲。

寧秀縣主也埋怨似地瞪了謝琰一眼,她不明白為什麼謝琰既是將自己的玉佩送給了周舒瑛,怎麼又跑到她跟前說自己喜歡是沈家姑娘,這會又在家宴之上阻止瓚哥兒求娶沈素綰。

“好啦,你倆也別埋怨琰哥兒了,小倆口拌個嘴鬧下別扭還不是常有的事,一會兒不就好了嘛……”老夫人見得兒子兒媳都一副責怪謝琰的模樣,一時心疼,忙開口對著南昭侯爺夫婦道。

“琰哥兒,你也別生氣了,都是瑛兒的錯,看在祖母的麵上,你就原諒她這一回……”老夫人又將臉轉向謝琰道。

謝琰聽了這話沒有立即回應,他抬眸瞥了周舒瑛一眼,眸光冰冷,帶著一絲厭惡之息。周舒瑛剛好抬頭接到了他的眼神,頓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從未看過謝琰這樣的眼神,驚鄂之下,心頓時慌張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已是由不得她反悔,她隻好緊咬著牙關強持著鎮定。

謝琰見得周舒瑛沒有絲毫後悔之意,他心一,口冷哼了一聲將眼光移開。也是自這一刻起,他才決定,將從前那些與周舒瑛兄妹一般的情份一起都拋卻了,再不用顧忌什麼,也再不留半點情麵。

“祖母,恕孫兒不能從命。舒瑛妹妹這回犯的可不是什麼小錯。她竟拿了塊假玉佩來欺騙老祖宗,欺騙陛下及皇後娘娘,妄圖達到與我與之成親的企圖。試問這樣心重重滿口謊言的人怎麼能入得府內,怎麼能做我的正妻?”謝琰自座上站起了身,聲音沉著,字字如雷,將廳內除了皇帝夫婦外的眾人驚得不能言語。

“琰兒,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瑛兒裏的不就是那塊白玉嗎?”老夫人情緒激動,忙開口替周舒瑛分辨道。

謝琰聽了沒說話,他自案後起身出來,然後至老祖宗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了,又緩緩自自己的衣袖之內掏出一件物件,朝著老夫人舉得高高的。

“祖母,她那塊若是真的,那我這塊算怎麼回事?難道我一直戴著塊假玉佩?”謝琰聲音清冷,麵上也是一副冰冷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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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抬眼一看,謝琰拿著的,是塊通體雪白的玉佩,正懸在絲帶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竟與周舒瑛裏拿的那塊一模一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瑛兒,你說,你大哥哥的玉還好好在自己上,你這玉是從哪裏來的?”老夫人一雙眼睛看著周舒瑛,眼光變得犀利,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周舒瑛哪裏會料到有這般變故,她直愣愣地盯著謝琰裏的那塊玉,一時臉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直沉默著的謝瓚看著謝琰裏的玉佩也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想出聲說句話,可瞬間又想起什麼來,連忙捂緊了嘴巴不敢出聲。就在這時,他卻是感到一道帶著質疑與氣憤的眼光看向了他,他一時警覺,忙轉頭看去,就見上首的周舒瑛正看著他,眼神憎惡,帶著一股被欺騙的深深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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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憂

喜憂

老夫人冷眼見著周舒瑛與謝瓚之間的這番情形,又見著謝琰有意無意間總關注著沈素綰的眼神,她心裏立刻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想來也是,為了攝合自己外孫女與琰哥兒的婚事,她明裏暗地不知道提到過多少次,可每次都被琰哥兒婉言拒絕或是岔開話題,想來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想通了,將那玉佩送了瑛兒。隻是沒想到自己這一向以聰慧大氣著稱的外孫女,竟一時心急做了這般糊塗事兒,她當著眾人拿出了這塊假玉佩,看樣子這事還和瓚哥兒有關,這可是要怎麼收場才好?

“瑛兒,你……還有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不成?”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她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指著周舒瑛。又意有所指地瞪了眼謝瓚。

謝瓚見狀立刻站起了起來,又快步走至老夫人身邊,然後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

“老祖宗,孫兒不明白瑛姐姐與大哥之間發了什麼事,孫兒也從未做過欺瞞老祖宗的事,孫兒心隻有綰妹妹,懇求老祖宗成全……”謝瓚一邊說著一邊叩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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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謝瓚如此,老夫人既是心疼又是生氣,她跺了下腳,轉過臉不理謝瓚,隻對著皇帝與衛皇後的方向道:“玉哥兒,皇後娘娘,今日叫你們看笑話了。這一個個不省心的,弄出這麼些烏煙瘴氣的事兒來,咱們謝家清白了上百年,如今為個外人弄得雞飛狗跳,這算個什麼事啊?”

老夫人說到“外人”之時,眼角的餘光裏帶著絲嚴厲,分明射向了沈素綰的方向。老夫人在侯府浸潤了一輩子,到如今怎麼還會看不出自己兩個孫兒的心思?原本她對沈素綰印象頗好,可是這姑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叫自己的兩個孫兒同時都喜歡上了。

適才謝瓚當眾提出要娶沈素綰,老夫人心裏雖是有些不情願,可想想自己平日裏聽到那些風言風語,說的都是大公子與周姨娘的姨侄女往來親密之類的話,心想不如索性答應了謝瓚,將沈素綰許配給他,也好斷了琰哥兒的念頭,以後才能一心一意與周舒瑛成親過日子。

隻是老夫人萬萬沒想到,自己那一向自恃清高的長孫,竟當著眾人阻止自己的兄弟,還差一點就要說出自己對那沈家丫頭的心意,這可不叫她恨得牙癢癢?她心想倒虧得瑛丫頭出來攪和一通,隻可惜這瑛丫頭畢竟還是嫩了些,竟糊裏糊塗地弄出了塊假玉佩出來,這會兒又被琰哥兒當眾識破了,可不叫她心裏又添起堵來?

“老祖宗請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皇帝忙自坐上起了身,又往這邊走過來了。

周舒瑛見得皇帝過來,連忙起身將坐位讓開了。皇帝在老夫人的身邊坐了下來,見得皇帝這樣,老夫人麵上的怒容已去了一大半,她歎息一聲,然後拿帕子拭了下眼睛。

“老祖宗,千萬別傷心了,瑛姑娘這不是年紀還小嘛,一時糊塗罷了。至於瓚哥兒嘛,他有了心儀的姑娘,隻想著要來求老祖宗成全,這都跪了好半天了,足見他一片孝心難得啊……”

皇帝笑著,一番話朗聲說了出來,將周舒瑛之事輕描淡與的一帶而過,又為謝瓚說了好話。老夫人聽得頓時心裏舒坦不少,老夫人本就不想責罰周舒瑛,隻是礙於眾人當前不好說,如今皇帝開口為周舒瑛開脫,她心裏自然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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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話讓老祖宗下了台階了,可謝琰聽得心裏就不是滋味了,周舒瑛所當作所為讓他嫌惡不已,怎麼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放過她了?還有,他為謝瓚說好話算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想撮合謝瓚與沈素綰嗎?謝琰想到這裏,忍不住冷眼瞥了下皇帝,眼內淨是不滿和埋怨之意。

皇帝看到了謝琰那個眼神,他彎起唇角笑了下,然而他並不理會謝琰的不滿與著急,隻一個勁的溫言勸慰著老夫人。

“還是我的玉哥兒最懂事,最貼心了,全不似這些個小沒良心……”

老夫人攥著皇帝的,一臉欣慰的表情,倒將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衛皇後給說得想笑,她忙低了一點頭,將滿臉的笑意都掩了去。可她縱是掩得再快,皇帝也是一眼瞧見了。皇帝自是明白自家媳婦此刻在笑什麼,自己在她眼裏,可不就是那個不懂事,不貼心,不叫人省心的“小沒良心”。皇帝想到此處,也忍不住牽起唇角悄悄笑了起來。

“玉哥兒,那你幫外祖母出個主意,看看瓚哥兒之事該是要怎麼處置才妥當?”老夫人看了跪在自己腳邊的謝瓚,眉頭一皺,朝向皇帝問道。

“瓚懇求陛下成全……”謝瓚一聽老夫人這話,心裏一喜,連忙轉向對著皇帝叩首求道。

皇帝未置可否,可將坐下的謝琰給急壞了,他正要站起身來說話,這時卻是聽得自己的父親南昭侯爺開口了。

“母親,恕兒子插一句嘴,這件事兒一直是瓚哥兒在說,也沒問一聲人家姑娘的意思。雖說這婚姻大事,一向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如今沈家姑娘父母不在身邊,我們還是得聽一聽沈姑娘自己的心意,咱們家也不能勉強人家是不是?”

聽了南昭侯爺這話,老夫人這才想起了一直坐在下首沒吭聲的沈素綰,她抬眼將沈素綰仔細看了看,麵上露出了一絲篤定來,心想她一個罪官之女,這侯府的二公子開口要娶她,她還不得一口答應了,還用得著問她的意思嗎?

“舅父說得極是,還是問問人家姑娘好,若是願意則是皆大歡喜,若是不願意,不願意的話……”

皇帝說到這裏頓住了口,看了下謝琰那張阻沉沉臉,他將眉頭一挑,揚著聲音接著道:“不願意的話,就叫瓚哥兒再多花些心思,務必要哄得人家姑娘願意為止……”

聽得皇帝這話,謝瓚頓時喜出望外,謝琰則是氣得鐵青著臉說不話來。

“沈姑娘,你自己說說看,你願意嫁予瓚哥兒為正妻嗎?”皇帝卻是看也不看謝琰,隻朝著沈素綰大聲問道。

沈素綰聽得皇帝相問,忙站起身,繞過麵前的案幾,快著腳步走到了大廳央,然後對著皇帝的方向拜了下去。

“陛下,民女本是京城人氏,隻因父母兄長離家出了遠門,因此得姨母看顧,接來侯府過一陣。如今,民女隻求能返回京城自己家。”

沈素綰語聲清脆,一番話說得廳內之人皆都吃了一驚,老夫人與謝瓚都不相信她竟會當麵拒婚,皇帝夫婦也不敢相信她竟是直接說出要離開侯府的話。謝琰則是如同聽到了驚天巨雷,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攥在袖內的指頭緊緊攥著,心裏隻餘下了一個念頭,她,她這是要棄自己而去嗎?

“沈姑娘,所我所知,你父母兄長都還沒回來,你一個柔弱姑娘家,獨自回了京城該是怎麼生活?”一直沒說話的寧秀縣主聽得沈素綰這話,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問道。

“多謝縣主關心,雖說素綰的父母兄長還未歸,可到底舊宅還在,身邊有個算得貼心的丫頭,舊宅裏也還有幾個信得過的老家人,回去之後還是過得去的。素綰這陣在在侯府得縣主照顧,心裏萬分感激,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素綰終究是要回去的……”沈素綰輕軟著聲音,說完又朝著寧秀縣主叩首致謝。

“沈姑娘,你別這樣……”寧秀縣主忙道。

沈素綰沒再說話,她將臉轉向了皇帝與老夫人這邊,人雖是仍是跪著的,可她麵色平靜自如,目光堅定,分明是一副不亢不卑之色。

“求陛下開恩,求老祖宗垂憐,準許素綰返京歸家……”沈素綰又是一禮道。

老夫人聽得一時臉色僵住了,她沒想到沈素綰會當眾拒婚,更沒想到她竟有如此膽氣竟說出要歸家的話。老夫人臉上一時掛不住,麵上漸漸有了慍怒之色,正待開口叫人尋了吳姨娘來,勒令吳姨娘將沈素綰帶回去。

可老夫人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得謝琰冷著臉,一把推開了自己邊的案幾,然後步並作兩步,毫不猶豫的大步走到了沈素綜的身邊。

“妹妹,起來……”

謝琰在沈素綰身側站定了,然後彎了腰,伸出一隻,遞到了沈素綰的跟前,語聲溫軟卻是有力,眸光更是輕柔,一點也不掩飾對她的關切與心疼之意。

眾人一時驚愕不已,一個個如同木塑一般看著這廳一跪一站的兩人,那皇帝卻是看得勾唇笑了起來,衛皇後也是悄悄點頭,看向謝琰的眼光多了點肯定之息。

沈素綰抬起頭,她迎著謝琰的目光,又看著他遞到自己跟前的,一時間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喜的是自己沒有看錯人,他這個時候竟來到了她的身邊,當著侯府長輩的麵,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而她憂的,也恰恰是這一點,此時,她沈素綰此時若是將放入他的掌心,也就是正式向他的祖母與父母表明,二人彼此有情,是鐵了心要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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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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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綰的動彈了下,卻是沒有勇氣再抬起來。她知道這不是一次普通的牽,這一旦抬起來,自己的終身有托了。可是,他怎麼辦?他是謝家長子,爵位的繼承者,謝家未來的掌舵人,謝家百家的榮耀係於他一身。他怎麼能在此時說要娶她?難道要他忤逆長輩,背棄家族信義,背負千夫之指,娶她一個罪臣之女?

沈素綰想到此處,頓時心裏一陣警醒,不,不能,不能這樣做,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是謝家所有的人驕傲,也是大晏眾人心的最完美的存在。她不想看到他與家長輩父母反目,不能讓他背負罵名。她要他一直都是現在的模樣,是被長輩關愛嗬護的嫡長子,是受府眾人愛戴的大公子。她希望他永遠都是這樣清冷高貴的,永遠擁有風輕雲淡的姿容,睥睨一切的氣勢。

沈素綰想到此處,將自己的縮回了衣袖裏,然後輕咬著唇,朝謝琰輕輕搖了搖頭。座上的老夫人及南昭侯爺夫婦見了沈素綰這般舉動,忍不住鬆了口氣,麵色也緩和了一些。

“妹妹,起來……”謝琰卻像是沒看到沈素綰搖頭,他繼續軟著聲音說了一句,然後將又遞得更近了一點。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沈素綰心一陣悸動,幾乎想忍不住自己想要將放進他掌心的衝動。

“琰兒,你這是做什麼?”老夫人喝了一聲。

謝琰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他見得沈素綰仍是不肯抬,竟出人意料地蹲了下身子。

“為什麼不起來?這地上涼,傷了膝怎麼辦?”謝琰單膝著地蹲在了沈素綰跟前,一邊溫聲問著,一邊竟伸出雙來,分明是想親扶了沈素綰起來。

“琰哥兒,你……胡鬧!”老夫人大喝一聲,南昭侯爺的一張臉也青了。

“啊呀,這琰哥兒心腸軟,見不得這麼個柔弱姑娘一直跪在這。得了,楊蔥花,還不快些將人扶了起來?她這樣跪得我心裏不自在了。”就在廳內氣憤緊張之時,那歪在老夫人身邊的皇帝又打著哈哈道。

楊公公一聽不敢怠慢,忙快步上前了,抬雙將沈素綰自地上攙了起來。

謝琰見狀默默也起了身,站到了沈素綰的身側,他理了理衣袖,正待一禮後對著老夫人和自己父母說話。

“姐姐,我見你一直盯著這姑娘看,可不是心裏喜歡她?”就在這時,皇帝突然站起身,看著衛皇後揚著嗓子就道。

衛皇後沒說話,卻是又深深看了沈素綰一眼,然後朝著皇帝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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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難得瞧上一個人,不如,姐姐就帶她回去在身邊伺候如何?”皇帝大步走到了衛皇後的身邊,大刺刺的坐了下來,口又大咧咧地問道。

“你說得倒輕巧,還不知道人家姑娘肯不肯呢?”衛皇後笑著嗔怪了皇帝一聲。

聽見衛皇後這句,沈素綰心頓時有靈光閃過,這皇帝和皇後娘娘此時分明是在為自己和謝琰解困。自己不會答應嫁謝瓚,又被老夫人和南昭侯府夫婦看出了謝琰對自己的心意,這侯府她是萬萬不能留了。可是自己若是執意要回京城,不說謝琰會不會同意,就是老夫人和南昭侯府夫婦也不會答應,謝家不能背負將前來投靠的親戚趕出門的名聲,更何況這親戚還是個無親無著的弱女子。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皇後娘娘說喜歡她,要帶她回宮做身邊伺候的。且不說這是多少京官宦之女求都求不來的榮耀,對於她沈素綰來說,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僅此時脫了困,不必連累謝琰是當眾衝撞老夫人及父母。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那就是謝琰說過自己兄長十有八九是遭人陷害的,若是自己從此盡心伺候在皇後身側,總有會說出實情讓皇後替自己說情,若能讓皇帝同意重審北莫一案,那兄長有救,父母回京也是有望了。

“承蒙皇後娘娘不棄,素綰願意跟著娘娘回宮,從此跟隨娘娘左右……”沈素綰想到此處,忙對著皇後拜道。

“沈姑娘你快起來吧,我那坤元宮內,還缺一個管墨紙硯,又能寫寫畫畫的人,沈姑娘替我布置的書房我很是喜歡,想來做這差事也錯不了,你既是願意,便同我一道回去吧。”

衛皇後麵帶輕笑,說出的話也是輕輕柔柔,沈素綰聽得心歡喜,忙行禮道謝。

老夫人和南昭侯爺夫婦聽到此處,一顆心也落了地,麵上露了些笑意來。謝瓚則是灰白著臉,眸內也是一片灰白之色。那周舒瑛的臉上的神色卻是奇怪得很,像是高興,又像是特別的不甘心。

也怪不得周舒瑛不甘心,皇後娘娘說的那管墨紙硯,又能寫寫畫畫的人,分明是女書史之職,品秩等同於外廷的品官。大晏多少貴家女子都眼紅這個職位,隻是都等不來皇後娘娘的青睞,每年待選之後,隻能興歎而歸。沒想到這個罪官之女今日竟輕而易舉的入了皇後娘娘的眼,做了皇後宮人人豔羨的女官。

謝琰直直地站在那裏,聽著沈素綰說話,又見著她朝皇後行禮謝恩,他眸光一直停留在她上,臉上的神情複雜得很,理智告訴他,衛皇後帶沈素綰回宮做女官,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不僅眼前讓她脫了困,日後來說,對沈家以及她自己都大有裨益。可是,一想到她就要離開侯府,離開雲城,他的心裏就是一陣鈍痛,就像是突然間缺了一塊一樣。這種有未有過的感覺讓他一時間失了神,忘了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恍惚之,皇帝夫婦起身告辭,自己父母也陪著老夫人離開了宴廳,片刻之後,所有人都走了,偌大的廳內隻剩下了他一人。

“大公子,大公子……”有人在他耳旁邊喊著。

他這才自一片虛空抽離開,將眼聚了神,發現喊他是老夫人身邊的孫姑姑。

“大公子,您這是怎麼了?老祖宗吩咐我送您回去。”孫姑姑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可是滿麵笑意,透著絲溫暖的親切。

“孫姑姑,我沒什麼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謝琰忙回了一句,然後朝她頷了下首,轉身就朝門外方向走去。

“大公子,請等一下……”

謝琰剛至門口處,他抬著腳步正準備邁出門檻時,就聽得身後的孫姑姑又喊了他一聲。

謝琰停了腳步,又轉過身來,就見得孫姑姑快著腳步朝他走來了

“大公子,這是您的東西,請收好了。”

孫姑姑一邊說著,一邊雙捧著一樣東西遞了過來。謝琰接過來一看,不禁一時愣住了,孫姑姑遞來的,正是自己在丟失的那塊玉佩。可這玉佩剛才明明是在周舒瑛上的,怎麼這會兒到了孫姑姑裏?

見得謝琰一臉驚訝的神情,孫姑姑又笑了下才道:“大公子,這玉佩是適才我在老祖宗的坐椅附近發現的,想是大公子和老祖宗說話之時落下的……”

“哦,這塊是假的……”謝琰聽了這話,忙淡然了臉色道,他雖然心裏知道周舒瑛裏拿的是他那塊真玉佩,可剛才自己與皇帝已在老祖宗跟前演了一曲雙簧,這時候,這真的它也必須是假的了。

“是嗎?我老眼昏花倒是認不出來,不過雖是假的,瞧著也怪好看的,真叫以假亂真了,不如大公子收了,指不定什麼時候用的到。”孫姑姑仍是笑意盈盈地道。@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謝琰聽得沒再說別的話,隻平靜著臉色和孫姑姑道了別,孫姑姑笑看著他轉身跨出了門外。

謝琰出了福禧堂的門,一直守在外麵的藍珈看見了,遠遠地就迎了過來。

“主子,出了什麼事了,你還好吧?”藍珈幾大步倒了謝琰跟前,看看他的臉色,麵上很是焦慮地問。

“你怎麼來了?”謝琰有些意外地問。

“沈姑娘身邊的雪青姑娘來尋我,說是沈姑娘吩咐的,要我來福喜堂接一接你……”藍珈一臉沉著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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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琰聽得這話,沒有立即開口回應藍珈的話,麵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感動又似是很難過。

“主子,今日宴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藍珈又問。

謝琰仍是沒有回答藍珈的問題,隻將雙袖一拂,邁著大步就往前走了。

“主子……”藍珈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

“藍珈,去流韻堂。”謝琰頭也不回,隻冷著聲音道。

流韻堂?那不是二公子謝瓚的住處嗎?都這麼晚了,他怎麼還要想到去那裏?

“有些帳,今晚須得一並算了。”謝琰又添了一句,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波瀾。

藍珈聽得心一驚,自跟隨他以來,極少見過他真正動怒,尤其是麵對侯府眾人時,他麵上就算是淡淡的,可一向對他們寬容有加。可今晚看他這模樣,他是真的生氣了。流韻堂裏住的那位,這一回必是做了什麼觸及主子底線的事情,自然是要付出些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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