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隻聽“砰”的一聲,端木靳的大掌已打在旁邊茶幾上,雙腿陡然站了起來。
不是說最快明天才到麼?怎麼這會兒就到了!嗬,他的皇兄,軒國的皇帝,竟是快馬加鞭,通宵趕路而來!
目光微轉,飛快從旁邊上邪辰和對麵上邪岩臉上轉過,很快便是一派了然:是了,既厥國皇帝在他府上做客,那個從來防著他的皇兄又怎會放心?
鎮守邊疆的30萬大軍,朝堂上不到最後一刻看不出派係的大臣,若是再加上名震天下的厥國鐵騎,也難怪端木羨會坐不住了!
“準備接駕。”端木靳開口,他的臉色冰涼,目光再次往上邪岩兄妹身上劃過,大步走了出去。
他沒有邀請上邪辰和他一起,若今日府上隻他和上邪辰,自應是他帶著準王妃一同接駕,可如今厥王在此,上邪辰作為厥王最寵愛的妹妹,留在他身邊也屬應該。
……
王府門口。
紅毯以最快的速度往城門方向鋪去,紅毯之上,端木靳並未刻意更換裝扮,依舊是一襲黑袍,就在紅毯鋪出去的同時,他亦快速朝前走去。
他的腳步飛快,臉上帶有喜色,整個人都呈現出喜慶的樣子。
筆直的大道,經由紅毯開路後,所有百姓都很自覺站在紅毯兩側,一個個亦是興奮至極,能讓靳王鋪紅毯步行親自相迎的,必定是尊貴之極的人!
“聽說,昨天可汗來的時候,王爺都沒有這樣迎接!”
“肯定不是普通的官員!”
“廢話,就算一品大員見了王爺也要磕頭的!”
“難道……”大夥兒的神情開始變得微妙,答案呼之欲出。
“……不會是當今聖上吧?!”終於有人疑惑的小聲說了出來。
紅毯兩側,百姓們半分也未逾越過紅毯,他們小心而恭謹,生怕觸犯天顏,可對皇上蒞臨靳城的期盼,讓他們怎麼也克製不住興奮,一個個小聲而熱烈的討論著。
很快,幾乎是不負所望的,他們看見緩步而來的明黃色的轎子!
這是傳說中天家的顏色啊!
轎子前麵,是開路的侍衛,那一個個器宇軒昂,龍行虎步,完全就是國家形象的展現!轎子後麵,亦是大隊的騎馬的侍衛,然後才是步行的士兵。
這樣的派頭,比平日裏靳王出門不知高了多少規格,再數數抬轎子的人,更是前所未有的32人!
“臣弟端木靳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端木靳上前,衣襟一擺,整個人跪了下去。
一句話落,隻聽端木靳身後,所有隨同而來的官兵與侍衛,同時跪下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百姓,雖從來沒受過此等禮儀,但怎麼也知道應該跪下行禮,一個個忙噗通通跪下,再山呼出來的“皇上萬歲”,卻是萬萬不及官兵和侍衛們整齊。
“靳王免禮。”轎子裏,莊重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謝皇上。”端木靳起身,再往前兩步,恭敬的站到轎子旁邊。
所謂君臣,一目了然。
“大家也都起來吧!”皇上再開口時,言語中已噙著笑意,顯然是想親近百姓,以及端木靳下麵的將士。
眾人忙跟著謝恩,這才站了起來,更加恭謹的該幹嘛幹嘛,皇家的隊伍繼續前行。
“靳王。”皇上徐徐開口。
“臣弟在,皇上有何吩咐?”端木靳就走在轎子旁邊,沒有坐任何其他轎子,也沒有騎馬,便如一個普通侍衛一般走在旁邊。
“你我二人,有大半年沒有見麵了吧?”他笑,言語中沒了方才的莊重威嚴,略帶了幾分慈愛。
“是,臣帝上次離開京城到現在已有8個月又13天。”端木靳毫不思索的說了個數據。
轎子裏,低沉的笑聲再次傳來:“靳王的記性真好!”
8個月又13天,正是他登基以來的日子,而端木靳,也正是他登基當日把他徹底發配到這裏,還把這座城池改名為靳城,寓意端木靳一輩子都要守在這裏!
“皇上謬讚了。”端木靳笑,適時的低了頭。這樣的笑容和動作,在旁人看來,怎麼都是臣子被皇上誇後謙虛的表情,可若是再走近一點,不難發現他的眼底別說是沒有笑意,就連那陰寒的恨,也在低頭的瞬間,徹底遮掩過去。
轎子裏,一聲低不可聞的冷哼從鼻翼發出。關於他這個弟弟,究竟有多大野心,他可清楚的很!
伸手,端木羨撩開窗簾,那是一張與端木靳七分相似的臉,隻雙眸更為狹長,下巴更尖,整個人看起來陰鬱了不少。
然,便是這樣的陰鬱,給他的王者威嚴帶了一種不可捉摸的可怖。他的目光飛快在端木靳臉龐掠過後,落在紅毯外麵百姓身上。
隻見穿著各異的百姓們臨街站著,或挎著小籃,或抱著布匹,每一雙望向自己的眼睛都透著崇拜和興奮。這會兒見自己撩開窗簾向四周看去,一個個生怕窺得天顏,如受驚的小鹿般複又低下頭去。
端木羨唇角蕩出一抹笑意,很好,雖說端木靳在這裏經營多年,可百姓們到底還是知道誰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餘光中,端木靳將端木羨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
……
很快到了王府,端木靳恭敬的將端木羨請了進去。
看著端木靳恭恭敬敬鞍前馬後,端木羨心裏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塊感,這種塊感,可比當日將端木靳發配邊邊疆,將端木靳熱戀多年的女人占為己有順暢多了!
他和端木靳,從小到大明爭暗鬥多年,也唯有真正登上帝位,才終於將自己的死對頭踩到腳下!
“聽說,厥國可汗在你府上?”端木羨開口,正眼也不瞧端木靳一眼,神情倨傲。
“是,正在厥國公主居住的院落。”端木靳答。
“帶路!”言語中隱隱有不悅。
上邪岩怎麼會在這裏?之前在路上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已覺得不可思議!那個男人,難不成真是因為上邪辰被辱的事情過來的,而上邪辰,之前在兩國商定和親的時候,不光是他,所有謀士都認為上邪岩必定會用個丫鬟冒名頂替真公主……
“是。”端木靳再次躬身,帶端木羨往淩影閣走去。
……
遠遠的,眾人就看見淩影閣門口站著的兩個人。
前麵是上邪岩,他依然穿著草原上的衣服,雙手負在背上,整個人站得筆直,氣勢豪放,斜披在身的褐色毛皮在寒風中獵獵飛揚。
他的身畔,比他矮小了一個頭的上邪辰隻穿了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淺綠色的絲線在裙擺上繡出纖細的枝幹,玉色絲線繡出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百合,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水色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而他們的身後,跪著的一幹人等,無疑隻作為背景。
端木羨的目光始終落在上邪岩的身上,而他的餘光卻是怎麼也無法挪開上邪辰半分!
這樣的氣質容顏,端木羨已能肯定必定是上邪岩最寵愛的妹妹上邪辰無疑了!這個上邪岩,竟真的將公主送來了!
“可汗,久違了!”端木羨率先開口,極簡的方式,正符合草原人豪放的性格。
上邪岩爽朗一笑:“多日不見皇上,依然器宇軒昂俊秀神風!”連著的兩個形容詞,恰符合軒國文人多的特點。
端木羨笑,目光這才大大方方落在上邪辰身上;這個女子,果然是集天下靈氣於一身!
三千青絲隻一個簡單發髻綰在頭上,兩鬢留了少許在頸邊,襯著脖子更加白希修長。
她的臉蛋很小,皮膚更是沒有絲毫受過草原風吹日照的模樣,水靈得似乎能捏出水來,小巧精致的鼻子透著靈氣,櫻桃般輕薄如翼的小嘴更是讓人忍不住遐想連篇,更妙的是那一雙湛藍色的雙瞳,清澈見底,隱隱透著神秘。
整個人很靜,澄淨得如一汪沒有任何波瀾的湖水。
這樣的絕色,根本不需粉黛便能天姿國色,豔冠群妍!他想了像他後宮所謂三千佳麗,一時竟是覺得無一人能及得上!
端木羨看著上邪辰,臉上是謙謙君子的笑,十足認真的:“朕久聞厥國辰公主國色無雙,風華絕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上謬讚了!”上邪辰笑,聲音如泉水叮咚,無以倫比的好聽。眼波流轉間,更似將天地間所有的顏色都奪了去。
一時,端木羨隻覺呼吸一滯,竟有些失態的怔住了!這樣的國色,就應該在他的皇宮,做他的寵妃!而不是留在靳王府,做端木靳的王妃!
袖中,他的右手微微握拳。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每每有事物勢在必得,就會不經意握拳。
隻不過,對於端木靳親梅竹馬卻無婚約在身的上官雲,他可以明目張膽的收入皇宮,可這位辰公主,卻是他和厥王上邪岩定下的國與國的聯姻,不可再改!
很快,端木羨就笑了,如今,他才是皇上!端木靳雖貴為王爺,那也不過一臣子,至於上邪辰,雖是王妃,卻也不過一命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至於他想得到的女人,哼,來日方長!
“辰公主天姿國色,朕的靳王亦是驚才絕豔,正好郎才女貌。”端木羨笑著,目光非常慈愛的在端木靳身上看過,徑直往淩影閣走去,臨近上邪岩時,他伸手,以主人的姿勢:“可汗,請!”
上邪岩略一點頭,身子往旁邊側過少許:“皇上請!”
兩個人,兩個世間最尊貴的男人一同邁進淩影閣。上邪辰落在上邪岩身後一步,被朵兒扶著,跟在端木羨身後的端木靳恰與上邪辰並排而行。
淩影閣內,正院精致奢華,側院卻是灰不溜秋毫不起眼。
與先前上邪辰、上邪岩第一次到這裏的情況一模一樣,端木羨根本沒正眼往側院看過一眼,徑直的,就往正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