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屍亭,即便隻是聽見名字,也知那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正是這樣一個亦正亦邪門派,卻是令江湖聞之肅然。
蘇渙得知百屍亭時,還是在隨蘇謹定居虞江的第二年。
皇帝派去虞江掌管大權的那人名為江肆,其人不光手段狠辣,武功更是上乘,加之身後有丞相一支,蘇謹自然不能輕易動他,所以等蘇渙道虞江之後,便發覺此人十分猖狂,不光占著王府一半的宅邸,在大小事宜之上與蘇謹爭鋒相對,甚至與丞相互通往來毫不避諱,使得蘇渙一度以為蘇謹真的是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而在第二年,蘇謹卻說這個江肆並非真正的江肆,而是百屍亭中一位能人,可隨意變換自己的相貌,也能將一個人模仿地淋漓盡致。
“這世間,可還沒有百屍亭辦不到的事情。”當蘇渙問起百屍亭,那個“江肆”如是與他說著,他語氣中滿是敬仰,也正是因為知曉了此等高人在百屍亭中不過隻是泛泛之輩,蘇渙才一直未敢小覷百屍亭。
因而聽到宋綰提及這三個字,蘇渙也不禁麵露驚訝。
“劉檢不過是個亡命之徒,何況當年出了那樣的事情,不光是劉檢不會輕易相信丞相,丞相也更是不會重用劉檢,最多是讓他去拖延些時日,即便被抓獲,丞相自己也是能全身而退,但若王爺出事,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女子這般說的明白,可真相如何,她此時也是毫無頭緒。
二人正因同樣的事情糾結不下,外邊兒卻是傳來了叩門之聲,當下也不再議論。
進來的正是連慶恒,以及他匆匆從宮裏接出來的梨書,二人朝著蘇渙行了禮,這便立在了一旁。
連慶恒雖不是外人,可有些事情總是要瞞著梨書,因此宋綰也不好多說,扯上兩句寒暄的話,便說自己樓中還有事情要忙先行離開。
等到宋綰走後,蘇渙才掀簾進去瞧了沈暮卿一眼,見她還在昏睡,便對跟來的梨書道:“動作放輕些,別將她吵醒了。”
一路趕車,連慶恒其實並未與梨書說上幾句話,可目光觸及沈暮卿脖頸之上那道已然結痂的傷口,心中忍不住氣惱。
“主子這是怎麼了?”梨書性子直接,此時一瞧見那傷口,即便知曉蘇渙定是不會傷害於沈暮卿,可話語之中也帶著些遷怒的意味。
蘇渙不答,隻是袖中的手微微收緊,複輕歎一聲。
自小跟在蘇謹身邊,教習養育的恩情他自是不能忘卻,可若是沈暮卿與蘇謹結下仇怨,他又當如何?
未曾聽見回應,梨書也不想與他多說,隻將手中的包裹放在床邊,朝著身後蘇渙又是一禮。
“奴婢要為主子更衣,請三殿下回避。”
蘇渙輕應一聲,便與連慶恒一同離開。
屋子本是酒樓替蘇渙留著的,如今沈暮卿在其中暫作安歇,蘇渙自然不能待在裏頭,於是宋綰又替他備了一間,也就是在隔壁。
不覺間已是快到酉時,外邊兒夕陽正好,一如今日那宅院之中衝天的火光,蘇渙臨窗而立,望著屋後那一片經由霞光鍍上一層輕紗的蓮花池,獨自出神。
今日跑了幾個來回,連慶恒一時也沒能歇下,可瞧見蘇渙還站著,他也不敢自己休息,隻得去找了宋綰,去拿換的衣裳。
“得虧我讓你送了幾件過來,不然就這麼回去,也不知那位娘娘又要訓斥多久。”宋綰一邊從櫃中拿著二人備在酒樓裏的衣裳,一邊說道。
那日蘇渙穿著濕衣回宮,被連貴妃喚去訓斥一番甚至生了場病,這件事情宋綰其實也知曉,對此她還笑話了蘇渙一次,隻是心中還是難免會有不平。
自然,她也隻能是想想罷了。
將衣裳遞到連慶恒手中,宋綰這才瞧見他苦著一張臉,“怎麼了?可是什麼事情不曾辦好,挨了你家殿下的罰?”
連慶恒將那衣裳放到桌上,心想著自家殿下當是還在出神想事情,這才給自己灌了一杯涼水,唉聲歎氣道:“姐姐是不知,我這都跑了一天了,你瞧瞧我這腿,是不是都細了一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