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鈺探出手拂去她嘴邊的一縷青絲,輕輕攏到耳後:“你是指你娘嗎?”
水玲瓏詫異的眸光“唰”的一下投向了他!
除夕夜他看到她娘的排位時便記住了那個名字,後來他又幫著她偷出大量董佳雪的嫁妝,而嫁妝的大半並非大周的東西,他心中疑惑,遂派人查了董佳雪的信息,一查,問題就出來了。即便她不問,他也會尋個何時的時機告訴她。
諸葛鈺拉住水玲瓏的手,水玲瓏沒有掙開,諸葛鈺的心底像有羽毛撓過,微癢且得意,他一本正經道:“你知道你手裏的那幅《觀音佛蓮》是什麼嗎?”
“什麼?”
“漠北皇室的藏寶圖。”
水玲瓏的睫羽又是一顫,藏、寶、圖?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多,你父親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若知道也不會將它隨便跟那些金銀珠寶鎖一個箱子。”他沒說的是,他父王一直在尋找《觀音佛蓮》,他不清楚水玲瓏其實知道鎮北王想要《觀音佛蓮》,隻是不確定自己手裏的是否就是鎮北王想要的。
諸葛鈺把玩著水玲瓏白嫩的小手,享受地勾了勾唇,道,“大多數名族都有代表著名族信仰的聖物,漠北聖物消失已久,據說隻有得到《觀音佛蓮》才有機會尋到它,漠北皇室此次覆滅,不完全是在戰場上輸給了郭焱,另一個重大因素便是泰氏一族放出消息,皇室弄丟了《觀音佛蓮》,漠北將永遠尋不回聖物,遲早要遭到天神的懲罰,漠北軍心動搖,百姓內訌,漠北皇室這才徹底走向了覆滅。”
水玲瓏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也仿佛沒察覺某人正在占她的便宜,原以為前世的她掌握的信息夠多夠全麵,而今方知自己一直都是井底之蛙。
諸葛鈺將她的小手合握掌心:“我們喀什慶也有屬於自己的聖物,它是百姓的信仰,它就代表著佛陀。”
水玲瓏蹙了蹙眉:“你說這些的意思是……”
諸葛鈺神色一肅,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娘或許不是真正的董佳雪,而是……漠北人?”
水玲瓏的瞳仁就是一縮!
諸葛鈺放柔了聲音,道:“你不覺著你的生活習慣一點兒江南風格都沒有?”連性子也夠蠻。
“我……”水玲瓏剛要開口,安平在車轅上說道,“尚書府到了。”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微微一閃,鼓足勇氣,在水玲瓏一張一合的薄唇上咬了一口,這是他遠赴泉州的利息!
水玲瓏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了他:“無恥!”
諸葛汐咧唇一笑,很享受的樣子:“我的初吻。”
你這是吻嗎?分明是咬!水玲瓏狠瞪他一眼,掀開簾幕欲要下車,諸葛鈺忽而像變戲法似的弄出了一個桃木盒子,並意味深長地道:“你要的手術刀,我命人做好了。”
水玲瓏的心跳得飛快,拿了盒子二話不說便跳下了車。
她帶著枝繁逃一般地走後,諸葛鈺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攏,忽而想到了什麼,他摸上了自己的唇,軟軟香香的,咬一下不過癮,或許下次他應該舔一舔?
水玲瓏一回屋便遣散下人,將聖旨鎖在最底層的櫃子裏,爾後倒了一杯涼茶,大口大口喝下,臉上的燥熱才褪了些。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開始消化今天得到的大量信息。直覺告訴她,諸葛鈺盡管用的是詢問語氣,但若非做了一番調查他大抵不會輕易講出。所以……她娘不是董佳雪,跟畫意一樣都是漠北人!如此她便能理解為何她娘會做漠北菜,善騎馬射箭,卻連一朵花都繡不出來了。
難怪她讓水航歌給她娘一個嫡妻名分時,水航歌說他不能,他的確不能,漠北和大周禁止通婚,一旦她娘的身份曝光,輕則水航歌丟掉官位,重則尚書府集體入獄,理由:勾結漠北人,密謀造反!
水玲瓏揪了揪胸前的衣襟,突然又覺得自己還是需要鎮北王府這座靠山,一來,鎮北王並不排斥漠北人,二來,她其實沒那麼討厭諸葛鈺,他占了她老多便宜呢,她沒過想殺他,不是?
所以,諸葛鈺才有恃無恐地給了她一張無名賜婚聖旨,他就等著她主動往他懷裏……鑽?!
諸葛鈺,算我小瞧了你!
水玲瓏氣得牙癢癢,不是一個悶頭呆瓜嗎?什麼時候變成了一隻悶騷狐狸?這廝的成長速度簡直逆天了!
水玲瓏的小爪子不停撓著錦盒,心裏計量著下次怎麼從諸葛鈺那兒找回場子,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怎麼可以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裏?
撓著撓著,忽而憶起臨走時諸葛鈺說的話“你要的手術刀,我命人做好了”。他怎麼知道這是手術刀?除了荀楓以外,應當沒有旁人知道才對。
水玲瓏又憶起諸葛鈺這些天是去了泉州,而醫學盛會也在泉州,荀楓實施了剖腹產一舉奪冠……
諸葛鈺……是在試探她?!
哼!
水玲瓏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腦袋,愛查隨他查,反正這輩子她和荀楓一句話都沒說過!她就不信諸葛鈺能聰明到猜出她重生了一回!
長樂軒。
水航歌昏迷了一整天,半夜時分才悠悠轉醒,一動頭顱裏就仿佛有個錐子不停旋轉似的,戳得他頭痛欲裂。
秦芳儀剛去水玲溪房裏看了看,回屋便聽到床上的動靜,她忙掛起帳幔,果然發現水航歌醒了,她溫柔一笑:“相公,你感覺怎麼樣?可有哪兒不舒服?我去叫個大夫瞧瞧?”
水航歌握住秦芳儀的手,低沉如古鍾的聲音徐徐響起:“不用了,你坐下陪我一會兒。”
他的力道很大,掐得秦芳儀略微發痛,秦芳儀卻是沒掙脫,隻依言在床邊坐好,她含情脈脈地看向他:“相公你睡,妾身就在這兒陪你。”
水航歌一想到自己苦心造詣多年的計劃卻在外出期間毀於一旦,這心裏的不甘和懊惱就像烈火烹油似的,不停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連呼吸都火辣辣地痛!他闔上眼眸,將情緒塞回掩去,盡量語氣如常道:“玉佩不是在你手中嗎?沒有玉佩,皇後怎麼敢下這道懿旨?”
秦芳儀多麼希望把水玲瓏才是誣陷敏玉的真相告訴水航歌,但她不能,玲溪還需要水玲瓏提供的藥,她就不能太過得罪水玲瓏。她頓了頓,道:“相公你既然同意讓玲瓏做太子妃,我當然把玉佩還給她了。”
水航歌濃眉一蹙,凝思一會兒,不疑有它:“冰冰怎麼會來?老夫人何時與二弟和好了?”
對這個二弟他並不討厭,他為官,二弟經商,彼此沒有利益衝突,隻一點,二弟多年不歸家或多或少於水家名聲有損,他對此有些怨氣罷了。
秦芳儀的美眸裏閃過一絲嘲弄:“具體為什麼妾身不清楚,但妾身以為,二弟和老夫人隔閡深久,且二弟不是個貪圖名望之人,若非老夫人主動放下身段與二弟冰釋前嫌,二弟大概不會將嫡親女兒送入京城!”
“老夫人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水航歌按照額頭,同樣是老夫人的兒子,老夫人怎麼可以厚此薄彼到這種程度?他料到水玲瓏不會乖乖地就範,卻沒想都她膽子大到聯合老夫人把二弟的女兒推上了太子妃之位!她們還是他的母親和女兒嗎?水玲瓏倒也罷了,從一開始她就表明了立場不願嫁!可他的母親,先前還信誓旦旦地替他處理好這件事,轉而他去泉州,她便將天降好運給了二弟!這怎不叫他心寒?
秦芳儀有意無意地道:“相公你別生氣,老夫人定是太思念二弟,想送份兒大禮二弟,以求得二弟的原諒。畢竟當初,二弟妹腹中好生生一個成型的男胎,的確是老夫人給弄掉的。”
當年的內幕實則是,二弟和魏家小姐定了親,卻不小心被月華郡主看上,月華郡主向老夫人和老太爺表明了要嫁二弟的決心,老太爺不同意悔婚,老夫人起初沒表示反對,直到魏家父子死在探親路上的泥石流中,老夫人才終於按耐不住,以魏家門庭沒落,配不上二弟為由要取消這門親事。
其實,就連他都無法確定泥石流到底是天災還是。
後來,二弟堅持娶了魏小姐,月華郡主仍不死心,老夫人這才變著法兒地折磨魏小姐,後來魏小姐滑胎,二弟便和老夫人徹底撕破臉,帶魏小姐遠赴了台州。
旁人都說二弟是在氣生母無情,其實二弟何嚐不是想遠離月華郡主的糾纏?
“她想求得二弟的原諒,就用我女兒的太子妃來換?”水航歌的心……涼透了!老夫人得了肺癆,他從不嫌棄半分,每日晨昏定省跑得比誰都勤……但到頭來在老夫人心裏,他這個侍奉了她那麼多年的兒子居然比不過一個忤逆長輩的不孝子!
秦芳儀終於明白水玲溪的自私是如何來的了,這根本就是遺傳。
水航歌緊了緊握著秦芳儀的大掌:“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秦芳儀俯身靠在他胸膛上:“我們是夫妻,榮辱與共,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麼?”
水航歌環住她的纖柔的肩,閉眼一歎:“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秦芳儀就落下兩滴淚來:“相公明白妾身的一片真心就好!再多的委屈妾身也甘之如飴了。”
水航歌欣慰地笑開,扣住她的頭,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我好好補償你一番。”
秦芳儀眼神微閃,笑了笑,羞澀地道:“妾身的小日子來了,不方便伺候相公,叫詩情吧!”
水航歌體內的邪火已經竄了起來,不滅下去著實難受,雖然他這回真正想要的人是秦芳儀,可終究還是接受了秦芳儀的提議。
秦芳儀走出房間,門剛剛闔上,詩情放蕩的叫聲便傳了出來。秦芳儀冷冷一笑,不帶絲毫拖遝地離開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