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恥辱,是她一輩子不願憶起的過往!
可偏偏這個男人出現得毫無症狀,還離她這麼近、這麼近……
荀楓輕笑,幽幽的熱氣噴薄在了她的耳畔:“你在逃避什麼?都不敢看我眼睛,這不像你。”
水玲瓏冷聲道:“別裝出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我和你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是啊,明明是沒關係的,但我發現你很了解我的行事作風。”荀楓魅惑的聲音一字一字響在她耳畔,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又聽得荀楓蠱惑地問,“平南侯府的冊子,是你給雲禮的吧!你對我的秘密了如指掌,該不會上輩子……我們很親密、很親密吧?”
水玲瓏幾乎要以為荀楓看出她是重生者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將指甲插入掌心以維持麵上的冷靜,道:“荀世子真會說笑!”
荀楓不再逗她,探出手點了她的穴道,爾後大掌遮了她眉眼,水玲瓏的身子一僵,隨即感覺到脖子上有了冰涼而滑膩的觸感,這是……
哐啷——
門,陡然被踹開!
水玲瓏的眼皮子狠狠一跳,荀楓已抽回手,脖子上異樣的觸感也沒了,她動彈不得,隻能用餘光瞟向了大門的方向,當看清來人後,她沉入穀底的心忽而又有了一絲新的活力。
諸葛鈺闊步而入,牽動一陣肅殺的風,吹起滿屋塵土飛揚,他便像那铩羽而歸的猛將,渾身都充斥著一種金戈鐵馬的殺氣!
他大掌一揮,一枚暗器射向了荀楓,荀楓側身一避,然後一道更猛烈的攻擊卻直直撞上了他的左臂,隻聽得骨骼“哢擦”一響,荀楓的臉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諸葛鈺快步行至水玲瓏身旁,解開她的穴道,將她緊緊地摟入了懷中,一臉冷意地看向荀楓,字字如冰道:“我原以為哪怕荀家和諸葛家鬧得水火不容,那也是男人之間的戰爭!你卻連我的妻子都不放過,我真是錯看了你!”
水玲瓏的臉貼著他結實的胸膛,聽著他蒼勁有力的心跳,不由地抬手攬住了他腰身。
荀楓陰冷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暗光,卻仍笑得柔和:“被我碰過的女人,你不嫌髒麼?”
諸葛鈺摟著水玲瓏的胳膊登時一緊,水玲瓏的長睫顫了顫,如果諸葛鈺因此嫌棄了她,那麼他和前世的荀楓也沒什麼不同……
諸葛鈺冷如寒刃的眸光直直射向了荀楓,俊美無雙的臉上仿若蒙了一層厚重的霧靄,陰沉得嚇人:“在喀什慶,你放了我一次,今天,我也放過你一次,但你給我記好了,你要是再把主意打到我妻子的頭上,就不隻斷你胳膊這麼簡單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現在,你給我滾!”
……
“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荀楓就是我諸葛鈺的兄弟!我教你武功,誰欺負你,你就給我打回去!打不贏你告訴我,我替你滅了他!荀奕那孬種,十個我也不放在眼裏!”
“兄弟是什麼呀?”
“兄弟……兄弟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啦!”
“那……咱們的兄弟能做很久、很久嗎?”
“當然!”
……
上了馬車,金尚宮取出醫藥箱,一邊給荀楓上斷裂的左臂夾板,一邊搖頭歎息:“世子啊,在喀什慶你就不該心軟的,應當出動碉堡裏的機關詐死諸葛鈺,你看,留了個多大的隱患!”諸葛鈺根本是故意的,他就是算準了世子對他存有惻隱之心,所以渾身綁了混進碉堡之中,為了這麼一個人的命,世子犧牲了唾手可得的勝利……真是……太可氣了!
荀楓仿佛並未感覺到疼痛似的,蹙了蹙眉之後攤開右手,露出一個瓷瓶,唇角一勾:“無所謂,反正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水玲瓏真以為他想輕薄她?嗬嗬,她雖然很有誘惑力,但他不喜歡也不屑於來硬的!征服女人的身子算什麼?他荀楓要的是她水玲瓏的一顆真心!
至於那些資料,雖不是全部,但每一項都是真的!
窺一斑而見全豹,水玲瓏你好好看看吧,看我到底對這個國家掌控了多少!也看這世上可還有第二個男人如我這般優秀?
一路上,水玲瓏都坐得遠遠的,荀楓的話帶著刺兒紮在她心頭,引動前世的陰影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她從沒背叛過荀楓,但他就是信了,信了她和人有染,那日的場景也和今日這般……很像很像……
諸葛鈺抱著水玲瓏回了墨荷院,一進入房間便嗬斥道:“出去!”
枝繁等人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退出了房間。
諸葛鈺將水玲瓏平放在床上,抬手解了扣子,脫了衣衫,水玲瓏怔忡地望著他,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回了房便寬衣解帶,他想幹什麼?
諸葛鈺裸裎著身子,將她壓在了身下,並捏起她尖尖的下顎,一字一頓道:“你看好了,看我到底嫌不嫌棄你!”
語畢,細密如春雨的吻,濕濕熱熱的覆上了她冰涼的唇、眉眼、臉蛋、肩膀……雙腿……
一寸一寸,不似平日的狂野和霸道,隻溫柔得像山澗和暖的風,拂她身上每一處能夠被觸碰的地方。
她以為夫妻是什麼?是三言兩語便能挑撥得如同陌路的人?他娶她便是要信她、護她,何來嫌棄她?
水玲瓏就看著他滿是汗水的臉,不期然地紅了眼眶……
一番蝕骨溫存,卻礙於她的身子無法得到極致的愉悅,諸葛鈺強忍住快要爆炸的衝動,摟著她親了又親,弄得她一張粉嘟嘟的小嘴兒紅腫得快要滴出血來,他才作罷,喚了丫鬟傳膳。
“郭焱怎麼樣了?”水玲瓏望著滿滿一桌子美食,卻是沒動筷子。
一碼歸一碼,荀楓碰沒碰過她,他都不會死心眼地膈應她,但郭焱麼……要不是郭焱擅作主張、誤入了荀楓設下的圈套,她又怎麼會經曆那樣一番風險?
諸葛鈺想發火,想起她先前受到的驚嚇,又不忍心,隻淡淡地道:“我派人送他回府了,大家都以為他醉倒在某個別院,並不知曉他出了一趟門。”
水玲瓏垂下眸子,輕聲道:“謝謝你。”
諸葛鈺親自盛了一碗湯放在水玲瓏的麵前,見她不喝,又舀了一勺子送至她唇邊:“張嘴!”
水玲瓏乖乖地含住勺子,喝了下去,他再喂,她再喝……
諸葛鈺的滿腹火氣就在她一勺一勺喝湯的乖巧樣子裏漸漸消散了,他幽幽一歎:“敗給你了!”
這是……不生氣了?
水玲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頭湧上絲絲竊喜,這事兒到底是她做錯了,瞞著他和郭焱算計荀楓不說,還差點兒把自己給搭進去,她出事算不得什麼,關鍵是鎮北王府的名聲會毀於一旦,難得諸葛鈺在眼見為實的情況下仍沒信荀楓的挑撥之詞,她不能不識好歹。
一念至此,水玲瓏笑眯眯地端起諸葛鈺的湯碗,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喂他喝了起來:“爺,奴家伺候您用膳!”
諸葛鈺輕輕地哼了一聲,唇角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很快又壓了下去,板著臉喝完她喂的湯。
她的動作很輕柔,眼神也溫柔,與那個在朝堂背後興風作浪、擊得荀家連連潰敗的強勢女子判若兩人。勝敗乃兵家常事,她贏了那麼久,頭一回在荀楓手中吃癟已經算是非常能耐了,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從沒有誰占過荀楓的便宜。上次在喀什慶,他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去炸碉堡的,沒想到……關鍵時刻,對方撤了機關。
水玲瓏還要給他布菜,他按住她的手,滿眼寵溺和心疼,卻隻淡淡地道:“一起吃。”
水玲瓏這會兒是真餓了,遂也不再矯情,美滋滋地飽餐了一頓。
用過膳,諸葛鈺拿起奏折翻開,水玲瓏則拿出裁剪好的布料給他繼續做冬衣,諸葛鈺瞟了一眼她手裏的沉香緞,心頭劃過一絲暖意,麵色卻很是清冷:“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
諸葛鈺會讀心術啦?水玲瓏眨了眨眼,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和郭焱中了荀楓的計?”
諸葛鈺放下這本奏折,又拿起一本新的,眼皮子動了動,道:“你以為我這些天在忙什麼?”
水玲瓏含了一絲詫異地看向了他:“你……在忙什麼?”這段時間他神龍見首不見尾,難不成是調查荀楓去了?
諸葛鈺最喜歡她這副驚愕的樣子,能讓人覺得自己特能耐,諸葛鈺淺淺一笑,道:“金尚宮不是金晨,原名叫周武,是燕城一名貧苦農民,後被生父賣給人販子,兜兜轉轉又進了皇宮成為太監,一直在金尚宮手頭做事,算是心腹吧!金尚宮曾經感染了一次時疫,周武陪金尚宮在冷宮住了半年,最終‘周武’去世,而‘金尚宮’挺過了時疫。我猜,正是那個時候,荀楓給周武做了手術,不僅容貌上變成了金尚宮,就連身子也成了一個女人,所以你現在看到的金尚宮根本不是金晨,而是周武,他自然不會管金老爺的死活了。”
要查這些消息並不容易,他也是婚宴開始之後才集齊了確切的信息,正打算去找她與她說個明白,她倒好,直接和郭焱從後門溜了!
荀楓連她和郭焱會挾持金晨的父親都算到了。水玲瓏的眸子裏浮現起一絲寒意,這還不是最令人膽寒的,最令人膽寒的是十年前荀楓根本不到十歲,居然……就能做如此複雜的手術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妖孽?
諸葛鈺狀似無意地開口:“他這人雖然陰險,但不至於對女人用強,我猜他抓你是有別的居心,你仔細想想,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很奇怪的舉動。”
水玲瓏繡了一針,打了個結,咬斷線頭,若有所思道:“奇怪的舉動,他蒙了我的眼睛,然後我就感覺到脖子上涼涼的、滑滑的,緊接著,你便來了。”
涼涼的、滑滑的,舌頭?荀楓還是輕薄了玲瓏?那他要剁了他!
水玲瓏把針線收好,衣服疊好,眼神閃了閃,道:“金尚宮有什麼過人之處?”
諸葛鈺按耐住火氣,道:“懂一些五行八卦、算命批命之類的。”
水玲瓏頓了頓,諸葛鈺也頓了頓,爾後二人異口同聲:“水蛭!”
平南侯府。
荀楓看著圓鼓鼓的水蛭在瓷碗裏蠕來蠕去,忍不住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戳著它肥胖的身子,唇角的笑和暖如風,仿佛他戳的不是水蛭,而是水玲瓏。
金尚宮望著左臂纏著繃帶的荀楓露出略顯癲狂的癡笑,清了清嗓子,道:“世子,這件事我隻在書上看過記載,但沒有真的實踐過,具體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證的!”
荀楓連眼皮子都沒動,漫不經心道:“那我就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膽量這玩意兒,他從來不缺,在二十一世紀,他最喜歡的運動便是蹦極和跳傘。
金尚宮麵露難色,苦口婆心道:“水玲瓏雖是封邑之貴,但委實沒有皇後命格,世子可得想好了,給她改命,或許……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世子身邊不乏如花美眷,若實在喜歡水玲瓏,也可將她據為己有,隻是……將來的鳳位……不適合她!”
荀楓繼續戳著碗裏的水蛭,水蛭想吸他的血,偏他躲得快,“你不明白的,有些人說不清哪裏好,但就是看對了眼,就是覺著她合適。”最主要的是,還沒誰讓他接二連三地吃過癟,這實在是……太有趣了!而隻有足夠聰明的女人,才有資格和他比肩而立、俯瞰江山!像水玲溪那種蠢貨,也就配給他暖暖床!
墨荷院內,水玲瓏眨了眨眼,匪夷所思道:“他用水蛭吸我的血做什麼?”
諸葛鈺想起了喀什慶的一些巫蠱之術,多是需要人的鮮血,他的眸色一深,道:“我會想法子弄回來的,你早點歇息,以後想辦查什麼、辦什麼直接告訴你家相公,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