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唐箏突然彈跳了起來,一臉惶恐地瞪著朱珠:“你說什麼?”
朱珠一揚脖子:“聽不懂嗎?我留樣了,還托人做了檢測,我有證據!我之所以沒有告上去,那是因為林格幸運的沒什麼事,另外也覺得你不容易,不想毀了你一輩子!現在隻想讓你親口跟林格說聲對不起,就這麼難嗎?”
唐箏臉色瞬間蒼白,目光霎時混亂。
“別這麼看著我。你對不起的人是林格,不是我。”朱珠友情提醒。
唐箏的眼神簡直快要癲狂了。她嘴裏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神情淩亂。
突然,她伸手抓起行李箱,奪路而逃。
朱珠這次沒有攔她,而是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有那麼一瞬,她覺得她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太渴望成功,太想走捷徑。然而,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捷徑?無非是加倍的努力,非凡的運氣,還有,把自己道德底線拿出去和魔鬼做出的交易。
這些年,長大了,看開了,終於明白和魔鬼做交易的結果,無非是把自己也變成魔鬼。那種日夜糾纏的自我厭棄,讓她的心再也不得安寧。
她永遠都不忘掉H站重遇林格後那段擔驚受怕的日子。還好林格厚道,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麼睚眥必報。
她想,她到底還是個想要通過光明正大的方式收獲成功的人。所以,她來了,直麵林格,直麵曾經可能被她傷害過的所有人。
現在,她能睡得好,笑得自在,這真的比什麼都好。腳踏實地的感覺,每一步都無比痛快,踏實。還好,一切都不算晚。
看著唐箏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格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滋味。她傷心的不是白雪,而是唐箏。唐箏是自己誠心相待的朋友,她怎麼可以這樣?
“想什麼呢?”朱珠戳了她一下,“是不是有點懷疑人生?”
林格苦笑,半晌才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為了轉正唄。”朱珠笑。
林格無話可說,這的確是唐箏眼下最大的目標。
“不過我剛剛還是詐了她一下,我哪有工夫留樣化驗?隻是覺得事有反常,所以就防備了一下而已。沒想到我還真猜對了,她們真敢這麼幹。我聰明吧?”
林格又苦笑了聲,實在沒心情去表揚她。
“對了,白雪為了什麼和你過不去?現在可以說說了吧?”朱珠眨眨眼,好奇地問。
林格垂眸:“因為聶遲吧。”
朱珠撲哧笑出聲:“真是藍顏禍水。”
“閉嘴。”林格心情不好,不想再聽到朱珠拿聶遲來消遣。
朱珠識趣地閉了嘴,埋頭吃燒烤。
倆女生飯量這麼大,風卷殘雲了一陣兒,看得老板都有驚訝。
等差不多吃完了,林格才歎口氣:“人心真複雜。”
朱珠笑了笑:“所以你以後多長個心眼。”
“這次真的謝謝你。”她實在不敢想象,這次如果沒有朱珠,她會怎樣。真是想起來就後怕。
朱珠很瀟灑地聳聳肩:“不謝。當然如果你真覺得非謝我不可的話,就把這次和以前我做的那些蠢事抵消了吧。以後咱們心無芥蒂地當朋友。”
林格低聲笑了笑,伸手攬住了她的肩。
那晚兩人聊了很久,一方麵是因為分別在即,另一方麵,是因為興奮劑事件對林格的打擊確實有點大,需要人安慰。
臨近宿舍關門,兩人才匆匆地往回趕。
就在離宿舍門口還有五百米左右的路口,兩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白雪正帶著總跟在她身後的幾個花滑隊姑娘在那裏守株待兔,那架勢和古惑仔差不了多少。
林格看得出她們來者不善,警惕地伸手拉了拉朱珠的衣角。
朱珠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了,一點也不怵,上前就喊了聲:“幹嗎呀這是?想打架啊?”
白雪根本不理朱珠,徑直走到林格麵前。
“很驕傲嗎?”白雪看仇敵一樣死死地盯著林格。
林格不吭聲,她並不想主動挑起什麼事端,雖然原本應該是她來興師問罪的。
“我真是死都沒想到,會栽在你這個其貌不揚的鄉巴佬手裏,真是想想都覺得惡心。”白雪冷笑著說完,還十分輕蔑地順道捎帶上旁邊的朱珠,“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她這話音剛落,身後的幾個跟班也紛紛附和道:“就是啊,咱北京是你們來的地兒嗎?也不照照鏡子,跟豬八戒似的,不純粹汙染咱首都的空氣嗎!”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開始挑釁。
林格倒還好,但朱珠卻控製不住了,臉色一沉,上前一步指著白雪的鼻子怒道:“你罵誰?”
“誰醜罵誰咯!”白雪傲慢地輕嗤了聲,手還往鼻子上一捂,“哎喲,臭死了!”
“你說誰臭?”朱珠被她這個動作給徹底惹毛了,揮著拳頭就準備上前。
林格一下子就拉住了她,小聲勸道:“咱走吧,馬上回不去了。”
“林格你就 吧你!”朱珠恨鐵不成鋼地猛地推開了林格,單手指著白雪,“這女人不光陷害你,現在還敢主動來堵你,你再不還手就別說你是咱大H省的人!”
說著這句話的同時,朱珠的拳頭也已經到了白雪的小臉上。
白雪還在逞口舌之快,沒想到朱珠直接下了手,顴骨硬生生地挨了一拳。要知道速滑隊都是實打實的力量型,這一拳下去,白雪頓時就眼冒金星,猛地後退了幾步,眼淚疼得都下來了。
林格趕緊拽住憤怒的朱珠:“你別打了,要被記過的!”
“記過就記過,總比某些人用興奮劑害人的強!”
“興奮劑”三個字,果然一下子把白雪給鎮住了。她愣了一下,突然尖叫著衝了過來,上來就揪著林格的頭發,拚了命地撕扯。
她就知道,那個該死的唐箏就是耍她的!兩麵三刀,還好意思回來表忠心!看樣子她不僅該辦的事情沒辦成,還背叛了她,送了把柄給林格。要是林格真往上告,後果不堪設想。
白雪惱羞成怒,腦子一熱,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反正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魚死網破。她輸得起,大不了不滑冰了。可林格是輸不起的,除了滑冰,她還有什麼?她就不信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還能讓聶遲繼續喜歡。
一想到本來就該屬於自己的聶遲被這種水準的人給搶了,她就心有不甘。聶遲是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怎麼就便宜了這個臭丫頭?輸給林格,絕對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林格猝不及防被她抓到了辮子,疼得頭皮都快裂了。她個子比白雪高出好幾公分,這會兒反而被白雪玩命似的抓著,彎著腰屈著腿,完全使不上力,別提多狼狽。
其他幾個花滑隊的姑娘一看這架勢,也紛紛衝了上來,對著林格群起而攻之。
林格本無心打架,突然之間被圍攻,就算力量再強,也顧頭不顧尾,毫無還手之力,隻覺得渾身都疼,特別是臉。這幫女人平時最愛美,指甲一個個留得尖細,直接上爪子就撓林格的臉,讓她覺得臉皮應該都成篩子了,火辣辣作痛。
還好身邊還有朱珠。
朱珠一看這群人柿子專挑軟的捏,立刻衝上來拿起背包一陣狂掄,趁她們吱哇亂叫回防的時候,朱珠書包一扔,一手抓住一個,跟捏小雞子似的,把人扔了出去。
要知道朱珠是練中長距離為主的運動員,力量本來就比林格強。再加上她喝了不少酒,下手根本沒分寸,三下五除二就把幾個體重不過九十的花滑選手給打得頭發淩亂,哭爹喊娘。
白雪也沒好到哪裏去。
周邊的壓力驟減之後,林格雙手終於得到解放,膝蓋往前猛地一頂,雙手抓住白雪的肩膀用力一甩,隻聽白雪悶哼一聲,就捂著肚子被林格給扔了出去,直直地砸在附近的垃圾桶上,再狠狠地摔倒在地。
更不巧的是,這一動作力道太大,垃圾桶又偏小,被白雪這麼一砸,垃圾桶瞬間失去了平衡,所有垃圾都傾倒在了白雪身上。液體固體半液體半固體,那叫一個精彩,積攢了一天的發酵後的垃圾悉數在白雪的頭上、身上無孔不入,那股子惡臭讓白雪立刻就惡心地嘔吐了起來。而她身後跟著的那些小妹也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誰也不想主動來拉上一把。
朱珠看到這情形,笑得直不起腰,指著白雪“哎喲”了半天:“哈哈哈哈哈,看誰臭!你都可以和垃圾媲美了,還說人家臭,活該!”
林格還算冷靜,拉著朱珠就要走。
朱珠看戲還沒看夠,哪裏舍得走?林格沒辦法,隻好拖著她一點點後退,小聲勸道:“快點,真進不去宿舍了。”
朱珠指著那幾個花滑隊的,大聲說:“她們不也一樣嗎?”
林格急了:“哪裏一樣啊,人家都是本地人,有理由的。”
朱珠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從地上撈起背包就開始狂奔。
但還是晚了五分鍾,宿舍門已經關上了。
林格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一直在門口轉圈圈:“怎麼辦?怎麼辦?”
朱珠心一橫:“不就是晚了幾分鍾嗎,反正現在都沒訓練了,批評就批評吧,咱好歹也是金牌得主,不會怎麼樣的。”
“是晚幾分鍾的事兒嗎?”林格害怕得直跺腳,“咱打架了啊!你這樣子,我這樣子,被宿管抓到是批評幾分鍾的事兒嗎?”
朱珠愣了愣,看看林格慘不忍睹的臉和頭發,也覺得事情有點大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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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朱珠也有點後怕了,“打架鬥毆、到時間不歸宿,估計要記大過吧……”
林格這下真的掉眼淚了。剛才打架時,那是疼的,過了眼淚就幹了。這會兒是真著急了,半天停不下來。她覺得太丟人了。
“這樣好了,”朱珠想了一會兒,想了個招,“她們不是也沒回宿舍,也打架了嗎?我覺得她們不敢主動報告打架的事。比起夜不歸宿,打架更嚴重,咱先把打架給混過去。反正咱們今天也回不去了,大不了明天就說忘了彙報外宿了,頂多就一個處罰。”
林格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比較好,遲疑地點了點頭。
“走吧,去找個旅館窩一夜。”朱珠當機立斷,拉著林格就要走。
林格跟著她慢吞吞地走了兩步,看樣子有點不情不願。
朱珠覺得奇怪:“你怎麼了?不同意這個方案啊?”
林格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那什麼……我有地方,咱們打車去那裏休息一下吧。”
從進入小區那一刻起,朱珠眼睛就沒舍得眨過,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
林格一路捂著臉,根本不敢抬頭,就怕自己這副尊容會嚇到路人。直到上了電梯,她才吐了口氣。不過看到電梯映出來的自己的臉時,也不免有些驚到了,一根根血紅印子,看著真是壯觀。
“林格林格,這是哪兒啊?你在北京還有這麼豪的房子啊?”朱珠摸著金碧輝煌的電梯,眼睛晶晶亮。
“我哪有啊,”林格皺著眉捂住臉,“這是聶遲家。”
“聶遲家?”朱珠震驚了,“你和聶遲都到這個地步了?怪不得白雪恨不能咬死你啊。”
“……”林格咬緊了唇,沒吭聲。
這些事,原本她不想和聶遲說,畢竟白雪和他有那麼多牽扯。但是,鬧到了這種地步,她無處可去,唯一想到的也隻有他這裏了。也不知道他今天住不住這裏。私下裏,她是希望他人不在的。
微顫著手打開了門,室內一片漆黑。林格舒了口氣,打開燈。還好人不在。
一口氣還沒喘勻,書房門卻突然打開,聶遲竟從裏麵探出了頭。
林格猛地一愣。
聶遲也是明顯一愣,他是被林格的這副尊容給嚇到了。
震驚過後,他快步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心疼得無以言表:“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了?疼不疼?”
林格憋了一路的委屈到了這一刻再也忍不住,一頭紮進聶遲懷裏,像個孩子似的“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朱珠連忙識趣地別開眼,自己找到洗手間趕緊把門給關上。
聶遲抱著她,任她哭了一會兒,直到情緒穩定了些,才又問她:“怎麼回事?”
林格不知道該怎麼說,抬起臉吸吸鼻子:“好疼啊。”
“你坐著,我去拿醫藥箱。”
林格坐在沙發上,聶遲拿著棉簽一點點幫她消毒。看著她皺起的小臉,他的心都揪疼了。本來想著她好不容易放假了,正好可以趁機帶著她到處走走看看,放鬆放鬆,誰想這麼久不見,一見麵居然這麼狼狽,讓他心裏真是又疼又怒,一張臉一直鐵青著,一言不發。
終於把她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撓痕都處理好了,聶遲臉色才緩和了些,拿了把梳子一邊幫她梳頭發一邊柔聲又問:“告訴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