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韓冰更加覺得奇怪。

“是我師父啊。”林格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師父,都複婚了,總可以出賣您了吧?

“你師父?”韓冰想了一圈,眼睛一瞪,“方世忠?”

“嗯啊。”

“這老家夥!”韓冰哼了一聲,又審視般地看向林格,“他什麼時候和你說的?”

林格局促地揪揪耳朵:“就……去年吧。”

“去年?”韓冰雙手交叉,咯吱咯吱地晃動了兩下,磨牙,“你知道的不少啊,嗯?”

林格馬上求饒,笑嘻嘻道:“放心啦,我誰也沒說,就我一個人知道……哎呀,小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呀?幾個月了呀?小寶貝兒,等你出來啊,林格姐姐給你當教練!哼哼,咱就照著你媽咪訓練姐姐那一套來,到時候可不準哭鼻子喲……”

林格及時轉換了話題,上前摸著韓冰的肚子一個勁兒地柔聲細語,弄得韓冰也母愛爆棚,眉眼裏全是溫柔的星光,渾身散發著難以置信的母性光輝,讓林格竟有些眼睛發酸,差點淚奔。

她想,她最近實在是太感性了些,為什麼淚點這樣低呢?

吃飯的時候,韓冰才盯著林格臉上的傷痕,第一次問到關於這次打架的事情。

林格之前隻是說了白雪和她之間的衝突,卻並未提到白雪的真正動機。現在韓冰刨根問底起來,林格也不敢直說,隻是簡單說是白雪誤會了她和聶遲之間的關係,以為聶遲照顧她是因為私情,所以才嫉妒,進而打擊報複。

韓冰看起來並不相信:“真的?”

“嗯。”林格低頭扒飯,連連點頭。

小姑娘到底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她的眼神和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韓冰心情開始變得沉重。她最怕的事情,終究來了。原本當初就不該對那個年輕人抱有什麼僥幸心理的。

但她並沒有再追問甚至責備林格些什麼。她現在能回到這裏,就已經不需要更多的指責了。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應該是時間和安慰。

“多吃點。”韓冰難得溫柔地說著,給林格夾了一塊肉,“這陣子就好好陪陪我。李海峰總是在忙,我一個人都快悶死了。”

“好啊!”

林格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很開心,卻讓韓冰無比心酸。該有多堅強才能在這個時候偽裝出這種讓人放心的笑容來?她想,她該出麵和聶遲談談了。

韓冰的電話還沒打出去,李海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告訴她冬管中心的處罰結果已經出來了,等假期一結束就全麵下發執行。大致的處罰決定是,花滑和速滑兩隊集體打架鬥毆,影響惡劣,所有參與人員均記過一次。速滑隊林格係二隊主力隊員,又是主動動手者,且事後拒不道歉,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凸顯了速滑隊“唯成績論”管理體製的問題所在,對速滑隊全體管理人員提出批評,要求內部集體反省,並責令林格必須做出深刻檢討,寫書麵檢查,並通報批評。

韓冰聽到這結果氣得手都發抖了,直接責問他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李海峰也很無奈:“人家上麵有人,現在又沒什麼比賽,空得很,就是要賽後抓典型,我能怎麼辦?”

“可你明知道這件事錯不在林格!”

“那能怎麼辦?”李海峰說,“林格說的那件事,咱沒有真憑實據,不能主動擴大化。人家就認定打架這一件事了,咱們也隻能一碼歸一碼。這也是隊裏內部討論的意思。”

“可問題的關鍵是,林格她要是肯道歉早就道歉了!現在還要寫書麵檢查,通報批評,這不就等於認定全是她的錯嗎?你說她能幹嗎?”

“不能幹也得幹!如果拒不執行,那就隻能被開除了。”

“開除就開除吧!”韓冰氣憤地想直接撂電話。

李海峰忙勸道:“你別動怒啊,當心影響到孩子。”

韓冰冷哼:“你要是在乎孩子,就多爭取爭取!”

李海峰歎氣:“我真的已經盡力了。除非白雪現在肯主動承擔主要責任,否則這結果誰都動不了。”

“這不等於沒說嗎!”

冷靜地想了好一會兒,韓冰也覺得問題的症結還真的隻能在白雪身上。而能打開白雪心結的人,隻能是聶遲。

也就是說,想來想去,也隻有聶遲能救林格了。

想到這裏,韓冰反鎖房門,坐在窗台前,給聶遲撥了個電話。

聶遲似乎一直在等電話的狀態,迅速接了起來:“您好,韓教練。”

韓冰毫不客套,開門見山:“林格的處罰結果出來了,要被開除出隊了,我想問問你怎麼看?”

聶遲吃了一驚:“您說什麼?”

“我說,因為你,林格終於被毀了。怎麼樣,開心嗎?”韓冰調整了一下坐姿,冷哼道。

聶遲沉默了兩秒,才低聲回了句:“對不起,韓教練。”

“對不起沒用。”韓冰說,“她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就因為你,被人爭風吃醋惹出這麼大的事,你就沒點責任嗎?”

“沒錯,”聶遲輕輕籲了口氣,“確實是我的責任。我本來想盡快解決這件事的,但有些棘手,還沒弄出結果,林格就離開北京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韓冰隻要結果,“現在問題都出在白雪身上。隻要她肯開口,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

“我知道。”聶遲黯然道。

“白雪和林格的恩怨,前因後果,你都知道的對不對?”韓冰試探著問。

聶遲點頭:“是,我知道。”

“那你到底知道多少?”韓冰並不想主動提興奮劑事件,畢竟這不是可以和外人公開討論的話題。

誰知聶遲很坦誠地回答:“我都知道,包括她聯合隊醫陷害林格未遂的事情。”

韓冰愣了愣:“你既然都知道,那為什麼不能私下和白雪溝通解決?這種事並不適合我們放在台麵上來說,你明白嗎?”

聶遲頹然揉了揉眉心:“我明白。隻是這件事有些複雜,我需要點時間。”

“決定已經做出來了,假期結束就要下發,你沒多少時間了!”韓冰激動地拔高了嗓門。

“我知道。”聶遲頓了頓,又說,“我知道林格現在應該在您那裏,麻煩您先別讓她知道,我會盡全力處理好這件事的。”

“看你表現吧。”韓冰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聶遲看著屏幕變黑的手機,緩了有好幾秒鍾,才調整完心情,推開門走進白雪的病房。

白雪依然是高傲的公主模樣,毫無愧色地躺在床上裝著病號。

聶遲在事發當天來醫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白雪。她明顯毫發無損,卻執拗地占著一個病房,盡心竭力地演著一出她自己導演的大戲,坐等林格以最狼狽的姿態從高處跌落,最好一輩子都爬不起來。

聶遲有時候會懷疑自己這些年到底認識了一個什麼樣的白雪,難道真的嫉妒可以讓人麵目全非?

他明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他們之間沒可能,她怎麼這麼執迷不悟?

本想看在兩家多年的交情上好言相勸,現在看來是根本不可能了。她好像已經鐵了心要和林格死磕到底了,大概是已經做好了退役的準備,所以才這麼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