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定期大掃除。
別墅說大不大,但上下兩層也有十來個房間,白露見周姐忙得腳不沾地,主動幫忙,周姐跟她熟了,就沒拒絕。
“鍾點工家裏有事,程先生不喜歡陌生人進出。”
“程先生很注重衛生,找新人來一時半會兒都達不到他要求,他也不罵你,工錢照給,就是會親自去重新弄一遍,比打在臉上還難受哩。”
“這個房子他很看重的,你是除了他第一個住進來的人。”
隨著近日與周姐交流增多,一些信息就紛紛冒了出來,白露撇撇嘴,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人的變態嗜好。
樓下電話響,周姐下去接聽。
白露忙完手裏的活兒,抬眼看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應該也需要打掃,平時她是不會在別人家亂走的,但今天,她沒多想就推門進去。裏麵黑洞洞的,她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光線進來,這才看清楚房間布置,空蕩蕩的,隻有兩個櫃子,一隻單人沙發,一隻茶幾。
茶幾上有一隻煙灰缸,裏麵堆滿煙頭。
她走過去,視線卻被旁邊的一隻相框吸引,彎腰拿起,是一張合影。男人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為這五官她日日麵對,陌生,是因為這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而且,年齡距離現在有點久遠。
二十剛出頭的樣子,臉頰還有點圓潤,眼裏是那種清澈的黑。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時光。
他伸手攬著的女孩,五官精致,眉眼間帶著一股靈氣,微微笑著,嘴角一對梨渦。兩人都是白襯衣,看起來像是學生製服,又像情侶衫,那麼的和諧美好,讓人聯想到一個詞,金童玉女。
白露的視線從倆人身上回到那女孩臉上,落到那一對小巧的梨渦上。
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再看那隻煙灰缸,這種東西周姐應該每天都會清理,除非是還沒來得及。
昨晚,她以為他沒回來,原來是來了這裏。看這煙頭數量,應該是一整晚都坐在這……
“你在這幹什麼?”一道冷淡的質問陡然響起。
白露嚇了一跳,手一抖,相框掉落,隨即一聲脆響。
她回頭,看到這個時間不該出現的男人,正一臉陰鬱地盯著她腳下地麵。她第一反應是彎腰去撿,卻聽他說:“出去。”
可她一低頭,分明看到那張合影後麵還夾了一張,此時露出一角,年代久遠的黑白照,也是合影,看不全人數,穿著軍裝……她手中動作因此而慢了半拍,那人已走至近前,聲音變冷,“出去。”
她直起身,“對不起,我不是故……”
“讓你出去沒聽到?”他不耐地一推,她一個趔趄,腿撞在茶幾上。
她從沒見過如此盛怒的他,一時無措,把剛撿起的一塊碎玻璃扔下,轉身跑出房間。
小腿很疼,應該是撞青了。然後又感覺到手心疼,白露低頭一看,血流蜿蜒,眼看要滴到地上去。她趕緊捂住了去衛生間,擰開冷水衝去血跡,確定沒有碎玻璃後,隨手扯了紙巾按住。
白露回到自己書房,聽到那個人似乎在訓斥周姐。
她來這裏這麼久,還從沒聽過他這般對周姐說話,唉,是被她拖累的。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腳步離去,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一切回歸平靜。
周姐敲門,進來後一臉歉意的說:“都怪我,不該讓你幫我幹活,那個房間……”她欲言又止,改口問:“程先生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
“那就好。”
周姐悻悻離開,白露又按了會兒手心,終於止了血,然後翻出一個創可貼貼上去。
當晚程彧沒回這邊。
這次是真的沒回來,那個房間上了鎖。
以前他也偶爾不在這裏留宿,她知道這很正常,這裏對他來說應該就是個別館。他如果一直住在這邊才是不正常。
洗漱時看著鏡子裏的人,白露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很久沒有發自內心的笑過,表情很僵硬,看到那對梨渦,她歎息道,被你害慘了。
第二天,畫廊的人把那幅油畫送來,問掛哪裏,白露說先放著吧,呆呆看了會兒,回房繼續看書,卻半天也看不完一頁。最後拖起睡在沙發上的肥貓,“小胖子,我們去散步吧,順便給你減減肥。”肥貓嗷嗚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