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一進門,就聽到英文對白聲。
等看到沙發上盤腿而坐的女人時,他眉心微蹙。
她剛洗完的頭發還沒梳理,亂糟糟像隻鳥窩盤在頭頂,手裏捧著一袋零食,見他進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慌裏慌張地伸直腿站起身,手一歪,薯片撒出一半。
程彧清楚地看到有兩片貼著她睡衣前襟一路滾落,最後掉在地毯上。
再看那雪白地毯,除了一堆薯片,還有東一隻西一隻的拖鞋,其中一個還是鞋底朝上。
肥貓從沙發上抬起頭,胖臉上沾著不知什麼東西,黏糊糊的咖啡色,跟前一隻盤子,裏麵內容程彧沒忍心看……
他壓下惡心,問:“周姐還沒回來?”
白露點頭。
電視上播放一部原聲歐美電影,灰色調的畫麵,一排排鐵欄,背後是一個個隔間,統一著裝的男人們走來走去,背景是各種吵雜聲……他微愣,隨即想,小東西還有點深度。
他的視線從屏幕上收回,再次落到白露臉上,言簡意賅道:“給你十分鍾,給我收拾幹淨。”
“十分鍾好像,不夠。”她紮著兩手說,前襟紐扣居然還係錯位了。
“半小時。”他指指那隻還在低頭舔盤子的傻貓,“把它也弄幹淨。”
程彧先回房洗了澡,然後去書房,路過客廳時又交代道:“電視聲音調小點。”
正蹲在地上抖落地毯的女人聞言應了一聲。
程彧在辦公桌後坐下,開電腦,查看郵件,打開要看的文檔,然後視線卻飄向別處。
昨天周姐感冒,請了半天假,他回來後就發現客廳不複往日整潔,他沒多想就動手收拾了。今天,簡直是昨天的升級版。
經過那一晚的“深度”交談,兩人關係有所進展。她比以前溫順,話也多了些,但同時,身上潛藏著的毛病也漸漸凸顯出來。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一個問題,兩個人諸多方麵的差異,比如生活習慣,比如家庭背景、教育程度和社會經曆。
正想著呢,門口傳來嘟嘟聲,白露端著熱茶進來。此時她頭發已梳好,身上也換了件幹淨居家服,比剛才順眼多了。
她放下杯子,解釋說:“還熱著,等會兒再喝。”看他手指抵在太陽穴處,她又問:“很累嗎?要不我給你揉一揉?”
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默許。
白露走到他身後,看了眼電腦,看到上麵綴滿圖表的幻燈片,驚奇道:“好複雜的PPT,是你做的嗎?”
“下麵人做的。”
她哦了一聲,然後纖細的手指落在他兩側太陽穴,開始一下下揉捏推按,讓程彧意外的是,她的動作頗有章法,力道恰到好處,他舒服地歎息一聲,不經意地問:“手法不錯,跟誰學的?”
“桑拿房的師傅。”
他一愣,“你不是沒在那做過麼?”
“嗯,”她支吾道,“有時她們那邊有人請假,也會臨時替個手。”
程彧沒再說話。
隔了會兒他吸了吸鼻子,“什麼味兒?”
“我新買的香水,好聞嗎?”她把手湊到他臉前。
他抬手擋開,“不好聞。去洗了。”
“哦。”白露一轉身,睡衣袖子刮到桌邊的茶杯,杯子打翻,水灑到鍵盤上。她低呼一聲,慌忙扯了紙巾就往鍵盤上按去,被程彧一把抓住手腕,“你別管了。”
同時抬頭盯住她,白露誠惶誠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彧看她足足幾秒鍾,又看眼顯示器,擺擺手,“先出去吧。”
白露出了門,呼出一口氣。
好險。
那人眼睛可真厲害,隨便一掃,她的心就砰砰地跳。
接下來的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早餐,程彧見白露樂顛顛地端了一大盤東西上桌,他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煎餅卷大蔥,你沒吃過嗎?”
她說著拿起兩根比她手指還粗的蔥,卷在一張煎餅裏,動作豪邁得讓程彧暗暗咂舌。
“我從小就*吃這個,幾天不吃就特想。”白露說著將卷好的煎餅遞過來,熱情地問:“你要不要嚐嚐?”
程彧看著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毫不給麵子地搖頭。
白露不以為意,送到嘴邊咬了一大口,然後點頭,露出滿足的表情,兩隻小梨渦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程彧收回視線,心說要是沒這煎餅就完美了。剛吃了幾口,又聽對麵傳來吸溜聲,他的手頓了頓,提醒道:“喝粥別出聲。”
白露從善如流,沒聲音了,可沒一會兒又開始吸鼻子,程彧抬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