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高幹病房裏擺滿同事朋友送的禮品,次日程彧也派人來探望。看著碩大的花束和果籃,羅颯在短暫的悸動後,心裏一寸寸變涼。
他竟連看都不願來看她一眼。
這段感情,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從來都是隔岸觀火,從未入戲過。
然後,她竟慶幸在意識到這個前,就答應給宋明亮機會,這樣還不算輸得太狼狽。
羅颯不知道,她心存怨念的那個人,剛經曆了喪母之痛,正在默默地舔舐傷口。
程母“三七”前一日,白露買了各色彩紙,按照從電腦查出的方法,折了一堆小玩意,彩色的沙發,床,電視機,花花綠綠擺在地板上,儼然一個房間的模型。
程彧看到,感動之餘問:“這個能收到麼?”
“心誠則靈。”她拿起一張紙遞給他,“你也做幾個表表心意,我教你,不難的。”
程彧學她的樣子盤腿坐在地板上,略微笨拙地折了一朵花後,踟躕道:“我媽下葬的地方,離這裏很遠。”
白露卻不以為意,“在十字路口也可以,隻要方向對就行,燒紙時記得解釋一下。”
看她深信不疑的樣子,程彧心頭掠過一層暖意,又拿起一張紙,隨著她的動作專注地折疊。
一周後羅颯出院,宋明亮每天到她公寓給她做飯。
住院幾天,她的胃被他養叼了,外麵的東西還真吃不慣。誰能想到,這個養尊處優的官/二代,不僅是個宅男,還一手好廚藝,她是不是該給他加點分?
飯後他又自覺去洗碗,打掃房間,像個盡職的小媳婦,全部忙完後他收拾要走。外麵正下著雨,羅颯從窗邊收回視線說,“別走了。”
晚上自然睡到一張床上。
宋明亮規規矩矩躺好,輕快地歎息一聲,仿佛這樣就很滿足,讓人聽了有點心酸。
到了後半夜,開始打雷,羅颯往他懷裏依偎,他笑:“你還怕這個?”
她答:“小時候怕。”媽媽去世早,爸爸常年出差,家裏隻有她跟保姆,她怕打雷跟保姆睡,卻被呼嚕聲吵得更睡不著。
這些年獨立慣了,此時有人依靠,方才覺得自己終究是個女人,還是需要一個懷抱的,隻是,當男人在滾滾雷聲中小心翼翼地進入她身體時,她還是悄悄流了淚。
她情不自禁地想,那個人此時在幹什麼?
是不是正摟緊另一個女人,給她仗膽,給她安慰,也許,他們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又過了幾日,終於放晴,深秋的暖陽格外喜人,逼退了得寸進尺的寒意,也驅散了人們心頭的陰霾。
程彧終於舍得刮去跟隨多日的胡子,告別頹廢形象。
難得好天氣,白露在小童陪同下出去逛街。
路過一家孕嬰專營店時,她走進去,立即被掛了一整麵牆的五顏六色的小鞋子吸引住,打量片刻後,她挑了一雙粉色的拿在手裏。
軟軟嫩嫩的,像個玩具。
忍不住把手指伸進鞋子裏,在櫃台上移動,想象著那一雙肉呼呼的小腳踩進去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
不多時又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也過來看鞋子,隨口讚歎:“這個不錯。”
熟悉的聲音讓白露心頭一跳。
她扭頭,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卷發,臉頰有淡淡的蝴蝶斑,一雙明亮的眼睛和這臃腫平庸的形象有點違和,四目相對後,女人眨了下眼。
白露收回視線。
女人看中了她手裏的鞋子,仰頭找了一圈後,惋惜道:“就剩一雙了。”
白露心裏有數,把手裏的鞋子放下,“我不要了,給你吧。”
然後轉身去看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