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辦公室,秘書昨晚就被打發走了,程彧倒了一杯水給羅颯,然後坐到對麵沙發上。
“他們剛開的會,討論要成立專案組,深入調查啟程的問題……”
羅颯這幾日回老宅陪父親,昨晚無意中聽到他在書房接電話,聽到“啟程”字眼時便留了心,等父親睡著後她偷了鑰匙去書房,從他抽屜裏找到一份文件,上麵列舉了啟程集團涉嫌走私,以及程彧本人涉嫌殺人和賄/賂政府官員等罪狀。
她震驚無比,用半晚上的時間消化了這一事實,今天一早就聯絡自己在市委工作的朋友,因為工作性質和父親的關係,她在體製內也積累了不可小覷的人脈資源,對方告訴她今晚市委就要召開會議,專門討論這個。她等了一晚,得到消息後,立即來找程彧。
程彧麵色平靜地聽她說完,問:“嚇到你了吧?”
羅颯仍抱有一線希望地問:“這些,都是真的嗎?”
程彧點頭。
嘴角略帶嘲諷道:“沒錯,坐在你麵前的就是個走私販,殺人犯……”
“別這樣說,”羅颯打斷他,“我知道你是不得已。”
“不。”程彧靠向椅背,視線偏向一旁,低聲道:“你不需要為我找借口,沒有任何理由足以讓人去犯罪,我有其他的選擇。”
選擇在悔恨和遺憾中苟且偷生,選擇生不如死。
這是他曾經的想法,那樣的選項是他絕不會選的,如今,他竟有一絲懷疑,這樣想著眼裏不經意流露出一絲迷惘。
羅颯看得心裏微痛,然後開口:“程彧,和我結婚吧。”
程彧看向她,眼中不無訝異。
“他們這次應該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聲稱要開展第二階段的嚴打,連可能引起的經濟損失都不顧,偏偏我爸還一副秉公辦事的態度,隻有把我跟你綁在一起,我爸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而且……”
她聲音漸低,“對我有所虧欠,隻要我求他,他就會手下留情,我還有兩個舅舅在北京,必要時可以在上麵活動,把這件事壓下來……”
她的全盤托出,尤其是對自己至親的算計,讓程彧心中微微震撼。他認真地看著她,意味深長道:“知道了我是什麼樣的人,還要這麼做?”
對麵女人眼裏深情湧動,已無需多言。
他歎口氣,“羅颯,謝謝你的好意,我不……”
“你先別急著拒絕。”羅颯打斷他,有些艱難地繼續:“我知道,你在意白露是不是?”
他剛才倒水時她就眼尖地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不是從前那枚,這個小小物件曾是她的眼中釘,因此對細微差別都格外敏感。
她自嘲地一笑,“到了現在,我已經不奢望那些了。這隻是權宜之計,隻要度過眼下難關。”她有些苦澀地補充,“你跟白露還可以繼續。”
這大大超出她驕傲底線的言辭,讓程彧喉結微動。
“在此之前,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我對你割舍不下隻是不甘心,不服輸……”羅颯自嘲般笑了下,直到昨晚,看到那份文件時,她的手在發抖,然後渾身都開始發顫,徹夜無眠。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她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他平安,隻要他好好活著,她就心滿意足了。
程彧卻已站起來,平靜道:“今天這一切,我早有心理準備,也能應對,這種勾心鬥角的東西不適合你,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說完率先往出走,沒走幾步羅颯就追上來從後麵抱住他。
他身體微僵,隻聽她哽咽中帶了委屈:“就是個虛名而已,你也不願意嗎,在你心裏,我就那麼不堪?”
程彧眼裏湧過一絲不忍,放緩聲音說:“我不能這樣,這對你不公平。”
羅颯的臉貼在他後背上,帶著鼻音說:“這世上從沒有公平,感情的世界裏更沒有。”
輕飄飄的一句話,在程彧聽來卻如夜空中的一道閃電,撕開了濃稠的黑暗。
陰鬱了數日的心情豁然開朗。
淩晨五點,徐麗收工。
她從老板那兒領了這幾日的酒水提成,足夠作路費,她心裏算計著是直接回南方,還是先回一趟老家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