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3)

他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即便不能生,也沒關係,隻要她在。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他,他幾乎無法想象下去。

昨夜他剛把老何送走。

老何本來不願先走,又出了白露這事兒,更是不能走,強烈要求留下殿後,沒個人留在這會讓他們起疑心。

他說:“當然有人留下,我。你拖家帶口的必須安排好。”

“您不也是……”老何猛地頓住。

他當時苦笑一說:“隻要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在哪裏都一樣。”

在地獄裏也是天堂。

剩下一個,在天堂裏也是地獄。

老何遲疑著說:“也許他們的目的在你,我們走了,白露未必真有危險。”

他何嚐不知。

可這種事不能僥幸半分。一個男人,如果連妻兒周全都保證不了,還有什麼顏麵立足於世。

他一步步走近小床,拿起一隻棕色毛絨熊,小熊憨態可掬,眼睛漆黑明亮,跟她很像,他現在看什麼都能想起她。

身後想起一絲細微動靜,他猛地回頭。

是白貓。

它慢悠悠走過來,停在他腳邊。

他緩緩蹲下,撫摸它的背,它喵了一聲,仿佛是一聲低低的嗚咽。

“你也想她了是不是?”

“喵——”

“她會回來的,她不會有事的。”

“對不對?”

“喵——”

程彧拎著毛絨熊來到鋼琴房。

琴身依然一塵不染,他把小熊擺在一旁,掀起琴蓋。

他要鎮定,要冷靜。

深呼吸,閉著眼,手指落下,彈起了一段旋律。

在心裏說,白露,告訴我你在哪,給我一點提示就好。一點點就夠了。

再給我一個機會,我還沒專門為你學過曲子,沒專門為你彈奏過。

一曲奏完,意識到這是D大調卡農,旋律動聽,但這背後的故事太過淒美,不吉利。

再彈似水流年,隻有與心*的人在一起才會有這種感懷,如今,音符飄滿房間,一室的寂寞,每流過的一秒都帶著煎熬。

彈奏完畢,他抬頭對上那雙黑眼睛,表情木木的,他不自覺地伸手捏它的臉,“好聽嗎?”卻不想居然觸動機關,小熊立即抖動起來,發出稚氣聲音,“爸爸媽媽,我是寶貝,寶貝*爸爸媽媽……”

他嚇了一跳,雖然是帶著電子味道的假聲,他卻被震撼到。

那聲音就一次次重複。仿佛真是他幾個月後降生的孩子在嬌滴滴的撒嬌,每個字都敲擊著他的耳膜和心扉。

許久,他才又按了一下,那聲音終於停了。

隔了會兒,他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另一側,這回響起一個輕柔的女聲,“媽媽也*寶貝,寶貝要乖乖的,聽爸爸媽媽話,長大了好好學習,做個好人……”熟悉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他耳邊低聲呢喃。

大半天時間裏,除了接聽幾通電話,程彧一直坐在鋼琴旁,一首一首地彈奏,不知疲倦。以往每逢情緒有大的波動時,他都會靜靜彈奏一曲,煩亂的心情就會漸漸平息。可如今,卻越彈越亂,思念像是春蠶吐出的絲,綿綿不絕,也許直到生命盡頭,才是它的終點。

直到腳邊的露露開始打轉,抓它的褲腿,喵喵叫。

他這才停下,看了它一會兒,再看了眼外麵天色,然後彎腰抱起它。

來到露露的房間,他找出貓糧,倒進它的盤子裏,然後在一旁坐下看著它心滿意足地用餐。

夕陽從窗戶透進來,落在露露身上,也落在它碩大的貓窩上,程彧忽地發現貓窩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

他疑惑地過去掀起貓窩,不由愣住。

裏麵除了幾隻被抓爛的布老鼠,還有一隻銀白色的箱子,他記得這好像是白露曾用來裝化妝品的。

他拿出來,打開,不由震驚。

裏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磁帶、光盤和檔案袋。

他隨手抽出一盒帶子,那上麵的小標簽是他的筆跡。

程彧的手抖了一下。

無限酸楚如岩漿般從心底湧上來,幾乎灼傷到他的喉嚨,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忽然一陣虛弱,失神地坐在地板上。

許久後,他放下磁帶,抬手捂住嘴。

他自以為*得升華,*得偉大,*到可以包容她的背叛。殊不知她早已開始,卻不解釋,不輕易許諾。

她那樣的性子,一定經曆了漫長的痛苦和掙紮,才做出如此抉擇。他感覺到一陣陣的心疼,是真的在疼,心絞痛一般,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她,抱緊她,告訴她,他願意用生命來回贈她。

新的一天,白露這裏卻還是老樣子,依舊隻能靠著床頭,依舊蓋著那條舊毯子,隻是耳朵裏多了一副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