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蒸烤,尚存有一絲意識,可是疲憊得連眼皮都掀不開,感覺到有人在眼前走來走去,光線忽明忽暗。
聽見一個女聲說,“她燒得挺嚴重。”
另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她現在不能吃藥,物理降溫吧。”
有人放了毛巾在額頭,然後又有濕的毛巾擦拭她的手心,感覺到一絲絲涼意,很舒服,接著襪子被脫下,那濕濕的觸感又碰她的腳心,很癢,她的手動了動,想要抓住點什麼,很快就被一隻手握住,能感覺到指節修長,掌心寬厚,是男人的手。
她委屈不已,淚水沿著緊閉的眼角滑落,那隻手替她擦去,手的溫度比她正在發熱的臉要涼一些,指腹遊弋在她的麵頰時的觸感讓人留戀。
她含糊地叫了聲,“程彧……”
覺察到那手指略微一頓。
她又喚了一聲,“程彧。”
還是沒有應答。
手心和腳心的擦拭一次次反複,那種被蒸烤的感覺漸漸消散,睡意卻一層層籠罩上來。她也不再計較他的答複,隻是抓著那隻手,漸漸入睡。
擔驚受怕了幾日,這一覺睡得格外安心香甜,白露被晨曦喚醒,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環境,是個幹淨舒適的房間,看到在床邊瞌睡的女孩,及耳的短發,似乎眼熟。
那女孩感覺到被注視,立即醒來。
一對上她的臉,白露驚訝,“是你?你們救了我?”
小葉點頭,又問:“感覺好點沒?”
白露嗯了一聲,然後問:“今天幾號?”
“九號。”
白露心中一凜,坐起身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小葉忙過來製止,“別動,你還沒好呢。”
“我好了,我得回去。”
“我們會送你回去,不過不是現在。”
“不用送,我自己……”白露穿鞋動作一滯,抬頭問:“什麼意思? ”
小葉動了動唇,似有為難,一個聲音代替她回答,“意思是你現在不能走。”
白露循聲望去,臥室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口。
晨光落在他周身,點亮他的麵龐,臉色微白,竟生出幾分不真實。
白露呆住。
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你?”
男人笑了下,聲音如以往般如沐春風:“不認識我了嗎?”
“蘇轍?真的是你?”白露驚訝變成驚喜。
“是我。”蘇轍勾起一側嘴角。
白露眼裏溢出水光,“你還……”
“我還活著,”蘇轍說著抬步走過來,“我說過,算命先生說我命硬……”他還沒說完,就見白露嘴巴一癟,哭出來的同時,猛地伸開雙臂抱住他,他一愣,兩手卻自發地環住她。
“我以為你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白露含糊不清地說,哭得像個小孩子,聽得讓人動容。
蘇轍輕輕安撫她的後背,下巴蹭著她柔順的發絲,心中一片柔軟,欣慰而滿足。可是欣慰滿足過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是不容忽視的,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讓他和她無法貼近,又直白地提醒著,他們如今的立場是對立的,這樣一來,他柔軟下來的心立即充滿苦澀。
白露哭訴了一會兒才鬆開手,臉上淚水連連,蘇轍本/能地抬手去為她擦拭,她竟微微躲了一下,他心中一震,白露卻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一細微動作,用手背隨意地抹去眼淚。然後不解地問:“那為什麼他們都說你死了?我還去公墓看過你,那上麵還有你照片。”
蘇轍聞言目光一滯,“這個,說來話長。”
白露也不追問,低喃道:“沒事就好。”然後想起什麼,又擦了兩下臉,“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兒?”
“回家……”
白露話音未落,就見蘇轍目光盯著她的左手,她恍然醒悟,把手放下,往身後掩了掩。
蘇轍暗暗舒了一口氣,剛才為她降溫時就看到她無名指上鑽戒,握在手心裏時,那並不分明的棱角摩擦著掌心,也硌疼了他的心髒。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迅速收拾好心思,正色道:“我剛才說過,你現在不能走。”
白露詫異,“為什麼?”
“我問你,如果現在讓你回去,那明天,或者後天的這個時候,你和程彧還會在青城嗎?”
白露心跳一停。
蘇轍麵無表情道:“調查還在進行中,隻有這個辦法能阻止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