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的誠意?”程彧聲音低啞,一字一頓地質問。
蘇轍同時被兩把槍指著,臉上倒不見慌亂。盡管也意識到場麵有失控跡象,此時他隻能鎮定地答:“這是意外。”
程彧聞言輕笑,“意外?你確定?”
說話間他視線飛速地巡視一圈,槍口偏移少許,手指微動,不遠處立即傳來一聲慘叫。蘇轍瞳孔緊縮,他不顧太陽穴處的威脅回頭望去,就見人群中一名武警隊員應聲倒地。
所有放下的槍立即舉起,齊刷刷瞄準程彧。
蘇轍抬手製止,再看向程彧時一臉怒意:“你瘋了?還嫌手上人命不夠多?”
程彧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剛取了一條人命的不是他,他的槍口重新瞄準蘇轍腦門,慢條斯理道:“為兄弟報仇,責無旁貸。把小童送車上去。”
最後一句是吩咐阿森。
阿森這才收槍,走到小童身邊,蹲下將他的屍體打橫抱起送進車廂內。
一時間,場地中央隻剩下兩個男人在對峙。而旁邊的兩輛車,和四周烏壓壓的警務人員,似乎都淪為陪襯他們的背景。
程彧手臂平穩有力地舉著槍,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覺得剛才是意外麼?你確定你身後那些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樣?”
蘇轍不語,嘴角緊緊抿起。
程彧微微一笑,嘲諷意味十足,“不過是一群各藏禍心的烏合之眾。”
蘇轍這才平靜反駁:“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他們?”
程彧點頭,“沒錯,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被我利用。”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今天看到你還活著,說實話我挺高興。”
蘇轍眼裏流露出一絲不解。
“這樣,她就不會記恨我。”
提起那個“她”,程彧的聲音變得溫和,而蘇轍眼中也閃過一抹柔色,稍縱即逝,但還是被程彧捕捉到,他心中微微歎息,然後正色道:“現在,還是要煩勞蘇警官送我們一程。”
程彧說完,往旁邊讓了半步,手上的槍卻毫不含糊,從未偏離蘇轍的要害。
後麵車門已被保鏢打開,蘇轍抬腳從容地走過去。
然而,就他剛邁出第二步時,就聽到一陣微不可聞卻又無比熟悉的器械聲響。
他頓覺不妙,猛地轉身。
就見程彧眼神僵直,死死地盯著他,而他的拇指,正要勾動扳機——
電光火石間,就是躲也避之不及。
蘇轍卻壓根沒想躲,而是將視線投向程彧身後,在一群背景板般的警員中,一眼就刀出位於斜後方、舉著手槍還未來得及放下的小黃。
“誰他媽讓你開槍的?”憤怒的斥責先於意識出口。
再看程彧,在本/能地要擊斃他的情況下,僵持了幾秒後,勾動扳機的動作最終還是放棄。一縷鮮血從他耳後流下,沒入衣領。
短短時間裏變故橫生,終於在這一刻抵達高/潮。
蘇轍腦中轟然,胸腔卻湧起強烈的憤怒,這次行動——
還未容他多想,就聽人群外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程彧。”
蘇轍猛地扭頭望去。
此時天邊已泛起一道青白微光。
黑壓壓的人群後,站著一抹白色溫婉卻並不纖細的身影。
四十分鍾前,白露製造了在浴室摔倒的假象,騙過小葉和她的同事,得以離開那座公寓,他們打算帶她去最近的一家婦嬰醫院。
車子一路疾馳,她在後座蜷著身體雙眼緊閉,臉色白得嚇人,這也嚇壞了小葉,而她的臉色卻是聽到小葉那句“行動開始”所致。
也許真的存在所謂的心電感應。
途中白露忽覺一陣心悸,肚子裏的孩子也開始鬧騰,忽而一個重腳,竟讓她疼得□出聲,旁邊小葉慌神地問:“怎麼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
白露本打算到了醫院再設法逃走,可她發現自己等不了那麼久了。因為右眼皮又開始突突地跳,這在兩年前就被驗證過的確是個壞兆頭。借著小葉的詢問,她哼了兩聲,低著頭捂住肚子哀求:“停車。”
孕婦大過天。
男刑警立即踩刹車。
而白露暗暗將手搭上車門,還沒等車子停穩就猛地推開,人也以超出孕婦的體能狀態矯健地跳下車去。
小葉和同事嚇傻了眼,反應過來立即下車去追。
白露不顧後麵的喊叫勸阻,借著腎上腺素的威力拔腿狂奔,從路邊兩棟樓之間的空隙橫穿過去,跑到另一條並行馬路上。
正猶豫往左還是右拐的當口,就見一輛漆黑車子呼嘯經過,開出去一段後又倒回來,車門打開,有人高聲喊:“嫂子,快上車。”
白露一愣。
探出頭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孔,接著後麵響起腳步聲,小葉他們追上來了,男刑警見此情形更是拔出槍,一臉的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