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過之處,便連空氣都是稀薄。
一刹那,整個淩霄殿都燒了起來,刹那間,土崩瓦解。
狐九身後,是數不盡的妖魔鬼怪,天帝麾下,是成群的天兵天將,此時,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將我的阿簡交出來,不若然,我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狐九眉眼妖嬈,話音又冷又硬。
“嗬嗬~古神還是一如既往地霸氣呢。”天帝揮揮衣袖,沒有惹上一絲的塵埃:“隻是,我堅信,若我此時交出那個小畜生,怕是真正地死無葬身之地。”
“爹爹~”驀地,是一聲軟軟的童聲自底下傳來,勾起一陣漣漪。
雲端上的倆人同時往下看去,一個欣喜若狂,一個冷酷陰鷙。
卻是青凰抱著時簡,青衫身側還站著一個黑衣的男子,眉間的朱砂妖嬈,竟是閻王。
“你竟敢背叛我!”天帝直直地向青凰看去,眉間微蹙,有些苦澀地勾唇,更多的是澎湃的怒氣。
他是真的將這個男子寵到了心尖上,紅燭暖帳,他傾了真心,卻成了他最可笑的敗筆。
“我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歸順過你,何來的背叛?”青衫依舊是冷冷的一張麵,眸底是肆意地嘲弄、最徹底地恨:“若不是你,鳳族不會亡,我的小妹也不會死。我巴不得你落到阿鼻地獄,我恨不得你被抽筋拔骨。”
“嗬~原是如此。所以你麵上順從我,卻從來沒有對我巧言歡笑過。”
如今,沒有了時簡這個人質,多了閻王這個對手,他確實是了無勝算啊。
天帝笑了,他笑得那麼肆意。
他是輸了,隻是,他輸給的不是狐九,不是青凰,是他自己。
他本是無心他本怪,卻偏偏愛上了一個男人,愛上青凰就是他的原罪。
下一瞬,他選擇了死亡,與其死在狐九的劍下,與其死得毫無尊嚴,與其受盡百般淩辱,倒不如自我終結。
從天靈蓋處,他的神格支零破碎,在最後的刹那,他眉眼向青凰看去,是自嘲的笑意。
在這一刻,他問自己,是不是悔了,可是,他得不到一個答案,隻因愛時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他本有能力與眾人同歸於盡,隻是,他不願,不願青凰也跟著自己陪葬。
這是他最後的慈悲。
青凰同樣抬頭,他的眼中映著天帝的容顏,他分不清,在這個時候,是如釋重負多些,還是惆悵多些。
眼見著天帝在自己麵前寸寸消弭,不由的,心髒那處是微微的刺痛。
*
伸手不見五指的天塹中,拱橋上,是一具女子的白骨,此處地方,隻有叮鈴的水聲,岸上寸草不生。
自溪中卻忽而開出了一朵曼珠沙華,由一條藤漸漸生出花萼,再是花瓣,僅是一炷香的時間,曼珠沙華已經開出了最最淒美的花朵。
再再然後是一個男人變幻而出,一身的墨衣挺俊,眉間是一朵瀲灩的曼珠沙華。
男子就這樣停駐在橋頭,他的目光深沉地落在那具白骨上,良久,便有一兩滴的清淚從眼尾滑落。
“多多~”他喚著那個女子,是最溫柔的語氣。
他本是曼珠沙華,他是無盡的愛情,他是死亡的前兆,他是地獄的召喚……他也是錢多多的時來風。
千萬年的修行,換得一世的驀然回首。
男人腳步沉沉,一步步向女子而去,他矮身,竟是將女子抱進了懷中,他劃破指尖,就有鮮紅的液體將女子的白骨浸染。
不知是多久,明明是彈指一瞬,卻好似百年,時來風身上最後一滴的血都幹涸。
“真好,從此以後,我便是你,你便是我。自此之後,多多,你便再擺脫不了我。”
男人呐呐著,卻是疲憊地閉上了眼,漸漸地化為了一朵曼珠沙華,枯萎的花瓣點點凋零。
漆黑的天塹中,無數的曼珠沙華盛開又枯萎,有無數的瑩光飄搖,血色中,岸邊好似陽春三月,生出綠草茵茵。
有一輛縷的陽光照進天塹,投射在白骨之上,自那骸骨之上,便生出徐徐的白煙,一直往驕陽而去,有成百上千的群鳥隨著這縷白煙鳴唱。
我用我的精血孕育出嶄新的彩鳳。
舍得,有舍才有得到。
我是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我是最後的救贖,我舍我的命,得你心尖上的一枚印記。
閻王問我,這般做究竟值不值得,我沉默良久,終究沒有得出一個答案。
隻因我情願。
你的心裏沒有我,是一個事實,可是,愛你,是我的執念。
飛蛾撲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