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莫離眉眼沉沉,女子的紅娟劃過自己的臉頰,掀起鬢角飛揚。
銀針從她的袖中射出,四麵八方,瞳孔中映著萬般的冷芒。
玉蕭畫出八卦,男人站在最高處,依舊是孑然一身的清高俊美,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抵擋所有的攻勢。
司徒莫離的眼中,就隻有女子豔豔的容顏,一張白麵瑩如玉,睫羽黑而濃密,上了胭脂的臉頰,明媚如春,點唇處朱紅深深。
一上一下,他們擦身而過,她的紅娟如刃,直直削去男人的發尾,而男子的玉蕭卻擊中女子的腹部,深入幾許。
女子一笑間,越發往男子的方向送了送。
一時之間,司徒莫離驚慌失措,他顫抖著指尖,有幾滴冷汗從鬢角滑落。
他本沒有想著取她性命,他的招式這般拙劣,隻是做防禦之用,是……她自己求死!
可是,為什麼?
女子的身體慢慢地軟了下來,他攬上女子的腰肢,將她橫抱進懷中。
男人的膝上一痛,便生生跪了下去,夜靜輪圓,陳香撲鼻,叢桂怒放,點點落在了他們的肩頭。
本是中秋,這月染上了漫漫血色。
土壤中是迷迭香重重的氣息,一刹那,男人頭痛欲裂。
往昔的一朝一夕,前世的萬般種種,都在腦海深處剝絲抽繭,一幕幕,從鳳九歌一直到尉遲顏,女子的一顰一笑,既是他的夢魘,卻也是他最初的眷戀。跨過千山萬水,走過天上人間,他們之間,是肝腸寸斷的離守,注定世世背離,守不住千年繁華。
“九歌~”
他喚她,此時的男人,既是司徒莫離,亦是狐九。
九連環相連成串,合二為一,縱妙手,能解連環。
九世,以她的身死為終結,而他跳出紅塵,不入輪回,一夜成魔。
“狐九,你可恨我?一次次,我在你的心窩處留下千瘡百孔。”女子說著,嘴上是虛無的笑意。
玉指探上男人的眼梢,替他拭去那處的晶瑩。
“狐九,不要恨我大哥,他……也隻是被天帝利用了。”
她愛著這個男人,從最初到盡頭,隻是每每錯過。恢複神識,宿命鏡前,她知道所謂的天機,她知道所謂的命運作弄。
她與他之間,不是孰對孰錯。
能夠死在他的身邊,她甘,她願。
她欠他的,是一句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隻是,這諸多的輪回,她累了,也倦了,她已經沒有勇氣繼續走下去,是她懦弱,選擇了放手。
“狐九,阿簡是你我的骨肉,他身在天池寒潭,救……救他……”有不住的鮮血淌出她的嘴角,女子笑著,卻有清淚衝破眼眶,潤紅一片。
她貼著男人的耳畔,指尖處,留戀著他的溫度。
“九歌~莫要走。”男人幾乎是帶著哭腔的,此時的他脆弱地像個孩子,隻是一味地摩挲著女子的眉眼,一遍遍。
他毀了自己的心,本不會痛,此時卻覺得那處火燒火燎,鈍痛異常。
當女子真正頹然地咽了氣,當她的瞳中再沒有一點生氣。
她是徹底地魂飛魄散,天塹深淵中的血肉身軀亦是點點腐爛,寸寸消融。
男人大聲哭喊這,嘶吼聲好似穿破九重雲霄。
男子披頭散發,雙眸好似熏了眼妝,有圈圈墨色,自身後,有九尾蓬勃,金光中,皇宮半空,有雲層渦旋轉動,霹靂聲震耳欲聾。
*
雲端之上,男人白袍齊天,腳踏金光,南天門處留下他的足印,震出萬丈溝壑,一頭黑發及腰,飛揚舞動。
身後,烏雲深深,千百萬妖魔呐喊助威,旗幟招搖,鮮豔的、濃重的。
但見得男人一人,就已經殺上了殿門,血色漫出,好似長裙,逶迤一地。
這一日,天色是灰蒙蒙的,人間下著窸窸窣窣的小雨,雲霞燦然,染出朱色一筆。
“嗬~不愧是古神,即便失去了上古的神力,依舊有著銳不可當的實力。”
天帝從雕龍金椅上站了起來,俯視著那個浴血的白衣男子。
到如今,他雲淡風輕,好似沒有將狐九放在眼中。
“狐九,神魔大戰,鹿死誰手已經注定,你的軟肋把握在我的手中。那個小畜生的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間。若你選擇自盡,我便讓小狐狸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天帝惡劣地笑著,把玩著額前垂落的流蘇。
“天道輪回,由你做了世間的主宰,是最大的錯誤。世間除了白不隻是黑,而你除了惡卻沒有一點良善。”
狐九揮劍,白劍流光瀲灩,鋒芒大盛,隻是一斬,就聽得鳳唳九天,有紅光向天帝襲去,化作熊熊烈火,帶著幾世的怨氣,幾乎要焚沒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