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同時,刹車聲兒也直逼耳膜。
汽車停下來了,司機一腦門兒的冷汗!
幾個人跳下車來,“四爺!”
摟著占色躺在地上,權少皇沒有回答他們,魂飛魄散之間,他重重地喘著氣兒,一把拂開臉上女人落下來的頭發,後怕之下,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
“占小幺,你他媽瘋了!找死啊?”
“我找死跟你關係?”
“老子告兒你,沒有我的允許,你他媽想死都不行。”
“權少皇,我也告訴你,我的事兒,從來由我自己做主,輪不顧你來管。”
大聲吼完了這幾句,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相顧著逼視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男人歇了火兒。狠狠瞪了她一眼,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多處擦傷,摟著她的腰將她抱起來站好。想了想,雙手又捧著她的臉,上上下下地瞧了瞧。
“寶貝兒,有沒有傷著哪?”
占色沒有想到,經過了急跳飛車這樣驚險的事兒。自己的心情竟然還能很平靜。輕輕地將他的手拽開,她抬起頭來,正視著男人擔憂的臉色,聲音無比淡定。
“謝謝你救我。我就是想告訴你。隻要我想,沒有做不到。”
權少皇知道這妞兒是隻兔子,逼急了會咬人,可真還沒有想到她竟敢幹跳車這樣兒的事兒。可這會兒,一肚子的火氣,在這樣的她麵前,又怎麼著都發不出來。
“行行行,先上車再說。”
說著就去抱她,不想這小兔子還真急了。掙紮兩下掙不開,一口就咬住他的脖子。這一回她是真真兒咬,很明顯,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咬得用力。
嘴裏,很快就嚐到了鮮血的味道……
頓了一下身體,權少皇才歎著氣兒扯開她。
低頭,盯著她染紅的唇角和一雙漂亮卻帶著怒氣的眼睛,他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突然失笑。
“你他媽可真狠。不過,爺還是喜歡!走,咱們回家,別站在這兒,讓人看笑話。”
占色後退一步,抹了把嘴巴,艱難地呼吸了幾口氣兒,腦子裏就一個念頭。跳車這樣危險的事兒她都幹了,要真的遂了他的意,往後哪兒還會有好日子過?不得被他給欺壓死啊?
涼著心,冷著話,她一字一句說得很用力。
“權少皇,我真心懷疑你的智商和理解能力——”
危險地眯起一雙狐狸眼,權少皇打量著她,眼尾處的那一抹陰鷙拉得極長。等她再出口的時候,聲音已經陰沉了下來。
“占小幺,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寧願摔死,也不跟你。”
“你敢!”
“我走我的路,我有什麼不敢的?”
占色冷笑著說完,不輕不重地瞄了他一眼,當場就轉了身兒。
一雙冷眸,暗得快沒邊兒了。權少皇想去將那個腦袋上長了反骨的小女人拎回來,可他兩隻腳卻像生了根,生生地釘在了原地,隻能對著她的背影吼了一句。
“占小幺,你再走一個試試?”
占色也不知道聽見沒有,頭也不回,拎著包走得極快,完全當他是瘟神在躲。
“操!去你媽的!”
陰惻惻的目光定了兩秒,權少皇一個大腿踹在了路邊的綠化樹上,看著那樹身顫抖得如同篩糠,他心裏惱火到了極點,每根頭發絲兒上似乎帶著寒氣。冷笑著,他不停地冷笑著,嘴角性感的弧度扯得極開,可明明是在笑,樣子卻像一個潛藏在黑暗深處的撒旦。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更沒有人知道,他對那個女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複雜情感。
沉寂了良久,鐵手終於站在了他的身後。
“四爺!要不要去追占老師。”
“追個屁,由著她滾蛋!”
氣恨恨地說完,權少皇拉了拉身上剛才被地麵磨破了好幾處的衣服,又抬起來看了看正在滲血的手肘,心下的煩躁又多了些。磨了磨牙,他再次走向車邊。
鐵手一路沉默跟隨。
在他的記憶裏,四爺好久沒生過這麼大氣了。上了車,拒絕查看傷口,也拒絕人給他包紮,就一個人冷著臉靜靜的坐在那裏,像尊怒氣值爆滿的冷麵神。
這一回看來,他還真僵上了。
不過他沒有料到,汽車啟動不過兩穿出兩條街,還在盛怒之下的男人,就又冷惻惻地丟出了一句話來。
“保護好她的安全,不要鬆懈。”
鐵手心裏有些感歎。
好像每次他倆鬧上了,哪怕四爺再生氣再憤怒,可每次最先服軟的人都是四爺自己。瞄著他怒氣未消的臉,鐵手皺了皺眉,又忍不住安慰。
“四爺別氣了,等占老師想明白了,會知道四爺對她的好。”
“好個屁!她恨不得宰了我。”
使勁兒地扯了扯領口,權少皇說完又哼了哼,心裏焦灼著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來。“鐵手,婚宴的事你得弄妥了。咱們不能讓他搶著先機,隻要他專機一到京都,立馬就動手。”
“都安排了。”鐵手想了想,“他會來嗎?”
“一定會。”大侄子結婚,他做二伯的怎麼能夠不來。如果他找理由不來,那麼權世衡慈祥友善的長輩形象又怎麼能端得住,又怎麼能‘幫’他執掌權氏諾大的家業?更何況,權世衡準備了這麼多年,數次失手,到現在年齡也大了,應該再也等不及要置他這個繼承人於死地吧?
鐵手點著頭,突然又擰了眉,“婚宴到是妥了,可占老師……那邊兒?”
“這事你甭管!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這輩子都跟她耗上了。”
“知道了!”
“媽的,等這事兒過去,老子非得好好收拾那娘們兒。”
聽著權四爺恨恨惱怒的聲音,鐵手知道他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垂下了眸子,他不再吭聲兒,更不會去提醒他——將來麼,還指不定誰收拾誰呢?
好一會兒,車廂裏沒有人再說話。
不知道想到了哪個地方,權少皇又抬頭,陰沉的目光掃向了鐵手。
“等事情完了,你請個探親假。回去見見老娘,找個媳婦兒!整天跟著我也屈了你。你要有想去的單位,吱一聲兒。”
心裏驚了一驚,鐵手的手指握緊。
“四爺,我……我……”
“吞吞吐吐個屁!”今兒的權四爺明顯氣了炸藥,嘴裏吐出來的髒話比平時多了許多。煩躁的想了想,又伸到兜裏去摸煙,一不小時觸到胳膊和膝蓋上都是磨破的傷,又低低的罵了句什麼,才慢騰騰的點燃了煙。
“鐵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咱倆論公算上下級,論私那就是兄弟。”
一聽這話,鐵手心裏更慌了。他說自己的心思,可他除了對占色那點子不能見人的私密念想,他還能有啥心思呢?眼皮兒跳了又跳,他一時間口幹舌躁,話說得更不流暢了。
“四爺,我真沒動啥歪心思,我就想保護你……和占老師。”
眉頭又擰了擰,權少皇狠狠吸了一口煙。
想了想,他撩鐵手一眼,又失笑著遞給他一支。
“四爺,你知道我不抽。”
“試試,男人不抽煙,德性太好了,遭人嫌!”
悶悶地接過煙來,鐵手試著抽了一口,差點兒嗆了嗓子,不過多試幾口下來,他還真的心裏通泰了不少,跟著就長篇大論了起來。
“四爺,你救過我的命,你更是提拔了我。說得難聽點兒,我現在在zi機關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算不得我鐵手的本事,全都是你給我的。這些東西我都記得。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會為了什麼事背叛你……我隻是……隻是……”
到了最後他又吞吞吐吐了起來,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覷覦兄弟的女人,本來就是一種讓男人不恥的行為。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對占色有任何的想法。可有的事兒偏偏不由他做主,他越想控製對她的感覺,越是隨著接觸的時間擴散得越來越厲害。搞得他就像個吸毒的癮君子……上了癮,根本就戒不掉。
而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隻是默默的想,不會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四爺,我不想……不想調單位……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啥不……不……”
權少皇一直咬著煙盯著他,見他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麼,吸了口氣,眯起了眼睛來,“男人說話,整得像個娘們兒。”
末了,在鐵手的愣神裏,他闔上了眼睛,叼著煙躺了下去。
“你要樂意,還跟著吧。”
手指鬆開,鐵手長籲了一口氣。
“謝謝四爺的信任!”
慢慢地走在京都燈光璀璨的街頭,占色也不知道自個兒走了多少。隻覺得腿腳很軟,心也很累很沉。看著路邊的櫥窗和走過的人群,她覺得自己都像被抽到了什麼神經一樣,身體有點兒飄。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對事對物反複糾結的女人。可如今為了那個男人,已經無數次的失神又失態了。竟然能幹出跳車這樣的事兒,現在想想,她自個兒也後怕不已。
不能再這樣了。
要不然,都找不到自己了。
心裏這麼對自個兒說著,她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天,又深呼吸幾口氣兒,雙手不停地握攏又放開。再握攏,再放開。這是她以前調節心態慣常使用的動作,不僅可以緩解心裏的壓力的煩躁,還能重新建設自己的強大心理。
可今兒怪了,來回重複了好多次,半點兒用都沒有。
她總算知道了,姓權的狗東西,真的影響到她了。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不受思想控製的煩躁,純粹是自找麻煩。琢磨著自己的心裏,她覺得可以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放聲地痛哭一場也許就好起來。然而,這個繁華多金的帝都,似乎容不下她的哭聲兒。
命啊,真是多舛又悲催。
難道現代的高智商女人,連古時代鬥字不識的小媳婦兒都不如了麼?做男人的活兒,幹男人的事兒,卻沒有男人天生的體力和抗壓能力,還享受不到男人的社會地位……
一個人走著,她沒有打車。
不知不覺,她竟然走到了離權少皇為她家購置的高檔小區附近。
她的腳走累了,尋思既然都到這兒了,不如回去看看老媽。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人在受了傷的時候,都會想到父母。
反正此刻,她真的有些想過世的老爸,還有……懦弱了一輩子的老媽。
她有這座房屋的鑰匙,因此沒有敲門兒,她捅開鎖靜靜地走了進去。
還站在玄關處,她就被眼前的戰場嚇了一大跳。隻見大客廳的地上,沙發上,到處都擺滿了各種各樣購物袋,有大件兒的,有小件兒的,從外麵的商標來看,有衣服、有鞋襪、有家飾、甚至有內衣內褲……
而且,包裝告訴,這些東西,價值應該都不便宜。
很明顯,她家的情況是沒有可能買這麼些東西的,那錢從哪裏來的,還用多問麼?……感到眼前的一切,她心裏突然一陣悲涼。她永遠欠著權少皇的錢。這樣的認知,讓她再次沮喪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卑微竟全部來自金錢的壓力。
站在那裏,她一動不動。
看著妹妹魯芒在開心的清理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看著魯有德大模大樣地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老媽附合著他一直發傻笑,看著電視機裏竟然還在演放過無數遍的《還珠格格》,她就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此時,紫薇正在說,“我知道他愛你愛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愛他愛得好痛苦好痛苦。”爾康也看著她,深情款款:“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靠!
真特麼傻呀。
心痛能痛死掉一個人嗎?
想到什麼愛呀家呀,她不知道跟誰較上勁兒,火兒也有些大。
“你們發財了,上來兒買這麼多東西?”
見到她的臉色不好看,魯有德的二郎腿放下來了,討好地假笑著招呼她坐。妹妹魯芒也嘟著小嘴兒,不敢再吭聲兒了。俞亦珍則是繞過茶幾走到了玄關來,小心翼翼地拉著她的胳膊安撫。
“小幺,你咋回來了?擱這兒愣眉赤眼的嘎哈呢?麻溜進去啊!”
看著臉色紅潤了不少的老媽,占色又不得不壓著火,涼絲絲地問。
“家裏在辦展銷會呢?”
瞄著她不太爽快的麵色,俞亦珍知道她話裏藏著的話,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潮紅了,支吾了幾句又說不出什麼來。到是今兒晚上本來就喝了二兩酒的魯有德,大聲兒的叨叨上了。
“今天俺們出去買了幾套衣服,小幺啊,你瞅咱家住這兒疙瘩,來來去去街裏街坊的,都是體麵人兒,俺倆穿磕磣點兒沒啥,可不能丟了閨女和姑爺的臉哪!你說是不?”
嗬!
占色真特麼想笑,想大聲狂笑。
可她喉嚨發堵,半句都笑不出來。
目光涼涼地掃視著魯有德鹵豆腐皮兒一樣的臉,她嘲諷著笑問,“這麼說起來,敢情你們置辦東西,還都是為了給我爭臉麵兒呢?那我不得多謝你了?”
瞧著這小妖精水靈靈的橫樣兒,魯有德哪怕心裏氣得直磨牙齒,卻也不敢隨便去惹惱了她。誰讓她現在是權四爺的心肝兒寶貝呢?
嘴裏打著哈哈,魯有德不要臉的笑。
“都是自個兒家裏人,整這麼客氣噶哈。”
“誰跟你是自家人?”冷哼了,占色反諷。
“嘿,你他媽的小逼嵬子你,越說越帶勁兒是吧?”說著說著,魯有德脾氣上來,又急性了。眼看大戰又要開始,俞亦珍趕緊哀求地衝他遞過去眼色,手指卻拉著占色,“小幺,吃過了沒有?要不,媽去給你整點吃的,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