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去了趟書店，書店裏居然有英文小說，我撿了幾本。有一套《浮華世家》，缺點是少了一冊。老板說這是別人賣來的舊書，缺了很難補上，可以半賣半送。我說等湊齊一套再說。老板告訴我下個星期有書到，可以再來看看。
第二個星期，我挑了個值小夜班的日子，換上便裝，來到書店。老板熱情地讓我挑新到的書，但偏偏裏麵沒有那本《浮華世家》缺失的一冊。老板說閣樓上是這個星期收的舊書，沒整理，讓我去找找看，碰碰運氣。
踩著窄窄的樓梯，弓著身子鑽到閣樓裏一看，裏麵都是歪歪扭扭的書山。有的書報胡亂散在地上，腳都放不下。有的高高疊放，直到房梁。一室的灰塵鬥亂。我屏住呼吸翻了翻，居然發現了幾本晉察冀畫報，日期還很近。我好奇的欣賞著別樣的生活。
“小姐。小姐，你要的書找到了！”老板在樓下喊我。”洋人的小說。”
我興奮地摔下畫報，往外走，匆忙之間頭磕到了矮矮的房梁。
一陣悶疼，我捂住額頭。
”不行。這是給一位小姐留的。她惦記好久了。“老板在和什麼人說話。”她就在樓上呢。“
”小姐，書你要不要啊？“老板對著樓梯吆喝。
“要要要。當然要！”我揉著腦門，順著窄窄的樓梯往下走，黑不隆冬的，我又撞了一下橫梁，梁上的塵土落了下來，迷了我的眼睛。
我眯著眼睛，一邊喊著摸下樓梯。
一雙大手有力地扶住了我。
我拍著頭發上的土，向他道謝。眼睛還有些睜不開。眼前一個高大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是你？”對方驚喜的喊了起來。他握住我的手一緊。
我勉強睜開眼睛，逆著光一瞄，隻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眼前。黝黑的麵龐，清澈如泉水的眼神。
他的背筆直。
我猛然警醒，……在成都，賣麵條……
”你是……那位長官！”
“是我。”他不好意思的放開手。“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
我低下頭，訕訕的笑。一邊拚命地眨巴眼睛，一邊頗感窘迫地繼續拍著發上的土。
他去問老板討水，老板將我們讓到後麵他住的地方。他給我打了盆水，“稍微有點涼。”他回頭對我說。“你將就一下。”
我心裏一動。點點頭，他側身讓我過來。身上有著淡淡的茶香。
冰冷的水瞬間讓我清醒，我摸索著掏出手絹，當毛巾擦臉。
眼睛裏好像還有塵土，我眨巴著眼，抹著臉上的水滴。
“幹淨了嗎？”我扭過頭，問他。手絹抹過腮幫。
他一楞神，迅速收回眼，”幹淨了。”
我繼續望望天，扯扯眼睫毛，流出的淚水終於把塵土衝了出來。
“終於出來了。”我哈哈笑道。
他也對我笑了笑。笑容都在眼角。
在老板那裏買了書，我開心得往外走。
我激動地眨巴著半天眼睛，體會重得的光明。
“眼睛還難受嗎？”他輕聲問道。我搖搖頭，才發現他還跟著我。
”你看英文書的？“他指著我買的小說。
”哦，隨便看看。不太懂的其實。”當初化妝實習的時候準備的托詞，倒背如流，可如今這麼久過去了，他突然冒出來，就像老師臨時要考試一樣，讓人毫無準備。我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情。不行，我們是不能對陌生人透露身份的。
我偷著打量了他一下，他沒穿軍裝，一身灰色的西裝，襯衫雪白，幹淨得過分，更顯得他肩膀寬厚，身材修長結實。他突然看了過來，把我的偷眼逮個正著。我連忙低下頭。
“長官，謝謝你了。我是說，上次和剛才……”
“小事一樁，不必掛懷。對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長官了？我叫陸文翔。”他停下腳步，對我認真的說。“請問小姐芳名是……？”
“我……叫葉雅紋。樹葉的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