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悲慟而淒涼。
“你給我下藥的時候,我就已經懷孕了……”她捏著拳頭,發了瘋一樣的捶打霍炎之,似乎那兩個耳光遠遠不夠發泄此刻她心底的痛和苦,甚至雙腳並用,“醫生說,如果沒有藥物,我是可以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的……是你的藥讓我流產的……”
霍炎之一震。
所以說……
那天自己下的藥,害了她腹中無辜的生命?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從來就沒有……”泄憤的,童惜瘋了一樣撕咬他,仿佛恨不能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隔著襯衫,肩上還是皮開肉綻,霍炎之連哼都不曾哼一聲。
懷裏的童惜,悲痛欲絕。漸漸的,像是沒了力氣,牙齒上的力道也鬆開。她抽噎著,無力的身子緩緩滑下,蹲坐在地上。
霍炎之也跟著蹲下,摟緊她。
她顯得那麼瘦,那麼虛弱……
就似一架單薄的骨架,像是隻要再用力一點點,她整個人就會破碎
幾天後。
童惜出院了。
整個人,瘦了一圈。沒有了小腹的凸起,整個人更顯得單薄。仿佛,風一吹,她就能被吹走。
公寓裏,她蹲在主臥的地上收拾行李。一件、一件,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凡是屬於她的東西,一樣不留。
利落得……
好似,亦在整理自己的心。
廳內。
霍天擎在抽煙。
煙,燃盡。燙到手指,他才緩緩回神。
煙頭,被重重的摁滅在煙灰缸內。
那嫋嫋升起的濃煙,盤踞進他的眼底。他眼裏,心上,騰升起的霧霾越發的深重,濃鬱得揮散不開。
“先生……”柳媽終於忍不住開口:“難道,真的讓童小姐收拾東西走麼?”
霍天擎沉默。
繃緊的指尖,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留在他身邊,她付出的代價,已經夠慘重……
他將煙頭放下,起身,提步走進房間。
步伐,沉重。
背影,蕭條。
柳媽眼眶泛紅。從未見過先生這般落魄而寞然的樣子
童惜將衣服疊進行李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抹黑影籠罩下來。
呼吸隻有片刻的停頓,而後……
繼續忙碌。
霍天擎在她對麵坐下。
許久。
兩個人,都無話。
而後,兩個文件袋,被他遞到她麵前。童惜微怔,默然的接了過去。
文件袋打開來,一份是b大的入學通知書和飛往b市的機票;一份是美國某大學的入學邀請函,以及她所有的簽證、護照和機票。
他神通廣大,短時間內能拿到這些,一點都不奇怪。
“兩個地方,你想去哪?”
他問。
她笑。傷痛,到了極限後,原是可以麻木到平靜。
“兩個學校都還有十多天才重新入學,我會好好考慮的。”
她的笑容,讓他不忍多看。
“b大是你一直想去的學校——好好考慮。”
曾經覺得b市,夠遙遠,費盡心思將她留在了a市。如今,b市卻成了奢求。
“會的。”
童惜將兩份資料寶貝一樣的收在箱子裏。這才抬頭看他,“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霍天擎微一愣。
以後?
他甚至不敢去想以後沒有她在的歲月長河,會有多麼漫長,又多麼枯燥。所以,何來打算?
霍天擎眯眼,大掌捧起童惜瘦削的臉龐,目光深邃,“童童,以後,無論在哪,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像叮囑孩子一樣叮囑她。
童惜還在笑。
乖巧的點頭。
“我會的,我已經長大了。倒是你……”她望著他,“別太忙,不然,肋骨炎發作起來又會很痛苦。”
“是啊……”他拇指在她頰上淺淺摩,“以後再發作,不會再有你照顧我。”
“不會有我,但遲早會有別人的。以後,會有你的妻子,有你的孩子……你和唐小姐,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她問。
此刻,麵上的笑容,卻比什麼時候都要難看。
他想說,那些照片,不過是場誤會。
他還想說,這輩子,除了一個叫‘童惜’的女孩,他霍天擎終身不娶——這句話,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有效。
但是……
所有的話,到唇邊,隻餘下,“哪天真結婚,我一定通知你。”
她眼眶,潮潤。
那一天……
大概,來得不會太晚……
童惜從公寓裏搬離了。
一個人,住回之前的那個老宅子。因為隻住十多天,房東太太便不收她的租金。
又恢複了那先前的生活。
一個人買菜,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超市,一個人自學英語。
偶爾,舒染會過來陪她,但是,舒染一走,那份空洞會顯得越發讓人害怕。
霍炎之來找過她。她閉門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