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十分陌生,可他眉眼間隱約又有一絲熟悉,他端坐在那裏,手上拿了一杯茶盞,眼睛盯著我打量許久,他低低喚了聲逸辭,後者抬眸看他。
男人唇角溢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我聽瑋傾講,你宅子裏有個女人,是她嗎。”
周逸辭也端起茶,漫不經心嗯了聲,“嶽父今日來是為了這件事。”
我猛然一怔,原來是白宏武,前不久周逸辭競爭對手公司爆出事故,就是他帶著那群人鬧翻了天,所以我對他還有點印象,怪不得熟悉,白瑋傾的父親,自然是有一兩分相似。
周逸辭握住杯蓋在茶水浮麵上蕩了蕩,將茶葉拭去飲了一口,白宏武說,“公事是一方麵,私事我也確實關心。”
周逸辭轉動著茶杯,他目光凝視那些傾灑出來的水珠,“嶽父何必拋磚引玉,您是長輩,直言不諱我也不能有什麼。”
被戳破心思後白宏武略有一絲尷尬,他局促的搓了搓手,“瑋傾淩晨滿身鮮血回來,說你打了方棋,我責罵她夜不歸宿,也派人到醫院看了方棋,傷情很慘重,我知道你不是輕易動手的人,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你外麵有了女人。
白宏武說完目光瞥向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垂下頭不語,假裝換鞋,周逸辭吹了吹浮蕩的茶葉沫,“瑋傾是這樣和嶽父講的,她自己的事,她沒說嗎。”
白宏武蹙眉,“我對她家教很嚴格,她身體又這樣羸弱,她還能有什麼事,讓你這樣動怒。”
周逸辭提起茶壺,晃了晃壺身,聽裏麵還有多少水,他為白宏武斟了杯茶,“天色那麼晚,瑋傾和方棋在外麵,嶽父覺得還能有什麼事。”
這樣耐人尋味的話白宏武再聽不出來就是故意包庇了,他眉眼完全擰在一起,注視著壺嘴源源不斷流出的茶水,“你是說瑋傾和方棋不清不白。”
周逸辭將茶壺放下,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這件事對我的傷害非常大,我一心要和瑋傾好好生活,可惜我不夠完美,無法達到她心目中最佳丈夫人選。”
白宏武越聽越糊塗,他問周逸辭是否有什麼誤會,並信誓旦旦保證白瑋傾絕不是胡鬧放肆的女人,方棋無權無勢,不可能敢如此出格。
周逸辭不願多解釋,他耐心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他彎腰從茶幾下層取出一個很不起眼的木匣,上麵擰了一把鎖,他按了密碼打開後將箱子推置到白宏武麵前,“嶽父相信證據嗎。”
他們正在說著,保姆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她看到我臉色一變,急忙衝過來拉住我,“程小姐怎麼不接電話,我想告訴您從二樓回來,避開這次交鋒,結果打了兩個您都沒接。”
我也有些懊惱,但藏也藏不住,白宏武聽白瑋傾反咬一口才會理直氣壯來質問,他本以為勝券在握可以拿捏住周逸辭的把柄,不管我出現與否,他都會挑明。
我推了下保姆讓她去忙,我沒有躲避,以免顯得我心虛,有罪孽深重的白瑋傾在我前頭頂著,我有什麼好怕。
白宏武遲疑著伸手從匣子內摸出照片和磁碟,非常厚的一摞,他一隻手幾乎抓不了,他穩住指尖重心後看到第一張照片便臉色一青,我距離太遠看不真,但似乎是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圖像非常模糊。
周逸辭笑得意味深長,“如果不是瑋傾狠心和我撕破臉,這些東西我絕不會拿出讓嶽父看到,她是我妻子,她的臉就是我的臉,我怎會讓自己顏麵掃地。一年前我略有察覺她背叛我,便安排人盯住,我以為她要給我一個驚喜,結果還真是大驚喜。瑋傾身體孱弱,沒想到給我戴帽卻這樣積極熱情。”
我已經能猜到白宏武手上拿的東西是什麼,周逸辭說一年前他有了察覺,而我直到這一刻才驀然驚醒,原來他對白瑋傾出軌的事並非不了解,他早就掌控於心,並且暗中留意部署,隻等待最有利的時機出現,拋出這個重磅炸彈博取利益,威逼利誘白宏武為自己所用。他為了女兒和白家的聲譽,自然不敢怠慢駁回,周逸辭省去很多麻煩就可以漁翁得利。
他之所以不讓我插手是怕我壞事,打亂他一盤精心布置的棋局,他從沒有對白瑋傾情深意重,更沒想過給她回心轉意的餘地。
包括佛羅倫薩捉奸,他的憤怒暴戾都為了給人假象,他付出了感情且不舍不忍,卻被辜負狠遭背叛,給白宏武施壓,作為牽製他的一顆重量籌碼。
我再聽不到耳邊的一切,隻覺得一顆心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海,起起伏伏吞吞噬噬。
我在周逸辭身邊待了兩個月,我知道他狠毒陰險奸詐,但從沒想他演技也這麼好,簡直是天生的戲劇家,以他精湛的城府迷惑了所有觀眾。這長達七年的婚姻到底醞釀著怎樣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