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津霖就是那種看著特別欠,分明做了好事,還非要畫蛇添足把對方惹毛了不可。
我被他氣得牙根癢癢,我覺得我命中犯煞,煞就是他,他溫厚深情的樣子能迷死一個人,毒舌腹黑的嘴巴也能逼瘋一個人。
我站在樓梯口咬牙切齒,朝著二樓喊了句變態!
我聲音不大,但穆津霖和下屬剛好在電梯口還沒離開,空蕩的回音散開,他們腳下皆是一滯,以為我是某個被玩膩了甩掉的女人跑來算風流債,都眼巴巴瞧好戲。
助理抬眸試探著看了看穆津霖,見他絲毫未惱,反而正津津有味從樓上俯視我,助理也就沒管,默不作聲退後了半步。
我朝他揚起下巴冷笑一聲,口型比劃變態,穆津霖毫不避諱問我,“程小姐在說我嗎。”
他的直白倒把我問愣了,他笑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朝我站立的位置甩下來,那張紙片飄飄蕩蕩我從高空墜下來,落在我腳麵,我低頭看了眼,上麵是電話和地址,他聲音從我頭頂漫開,“隨時歡迎來為我治病。”
我又不是大夫,我沒好氣問他治什麼病,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溫暖又暗藏奸詐,“治好我的心理變態,酬勞是你想不到的優厚。”
我被噎得啞口無言,穆津霖轉身帶著幾名部下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他戲弄了我整個人神清氣爽,連背影都神采奕奕,我青著臉一腳踩在名片上狠狠宣泄,踩完之後剛想走,又遲疑了一下,最終繞回去彎腰撿起來,撣了撣上麵的塵土收進包裏。
我去衛生間時候發現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號碼是宅子座機,這個點兒周逸辭不在,肯定是保姆打來的,我早晨起床忘了調聲音沒察覺到,估計催我快點回去。
我從女部方便完正在水池洗手,忽然門被人從外麵狠狠踢開,閃進來一道通體漆黑的人影,我下意識抬頭從鏡子裏看向門口,白瑋傾消瘦的麵孔出現在我視線裏,我驚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
她穿了一件黑色風衣,踩著一雙黑靴,這樣濃烈的暗色顯得皮膚更加慘白,她脖子上條條青筋暴露出來,似乎一夜之間憔悴得不成人樣。
我沒想到她也在珠寶城,而且似乎故意來堵我的,她兩手空空,站在那裏像一具骷髏,單薄削瘦的身體幾乎撐不起龐大的風衣,這一身冷冽的氣焰,陰沉起來和周逸辭真有些相像,畢竟七年夫妻。
我若無其事攤開掌心,對著水管接了點冷水,在臉上拍打幾下,然後反手擰上水龍頭,我非常冷靜說,“白小姐,這樣有緣。”
她張口就問,“你滿意了?”
我故作不懂,“這話怎麼說,是白小姐忽然闖入嚇了我一跳,我可沒有約過你。”
她朝我逼近一步,“讓周逸辭撞見我和方棋在一起的場麵,讓他恨透了我,讓這段婚姻夭亡,你還不滿意?”
“我隻是推波助瀾,如果白小姐做事清白,也不可能有被捉奸在床的一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樣淺顯的道理小學生都懂,白小姐貴為名門千金,沒有聽說過嗎。”
她本還恨得我咬牙切齒,在聽到我這樣說後,有幾分滄桑悲戚的笑出來,“是啊,我自絕後路,所以給了你得意的機會。”
“我沒有得意。”
我打斷她,抬頭看著鏡子裏不著寸妝的自己,“你自討苦吃,我引以為戒。周逸辭那樣的人,能放過你已經是破例,他有仇必報有血必嚐,七年的夫妻情分,他下不了手,白小姐應該感恩。”
她怕打著自己幾乎空了的胸腔,滿眼的仇恨,“是誰耗費了我大好年華,是誰害我和深愛的男人不能團聚,我背叛他,他沒有背叛我嗎,我熬了七年我不想要卻不得不過的生活,他又給了我什麼,我白家全都不缺。至於感情,都是一樣不忠不渝的人,誰也沒資格忌恨對方。”
女人一旦鑽了牛角尖非常可怕,她會固執認為自己是對的,別人一切都是錯的,麵對善意和扶持,都看成是坑害。
她恨周逸辭阻隔了她與方棋廝守的路,卻忘記她所出生的家庭根本不允許她做主自己的婚姻,她把周逸辭當作罪魁禍首,其實她的家族才是推她與自己愛情越來越遠的黑手。
白瑋傾將手指指向我,“你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江北的小姐,是周逸辭的情人,你這樣下賤的女人,最沒有資格幹預別人的好壞,要不是你從中作梗,他根本不會理會。”
她氣勢洶洶辱罵我,忽然扶住門框劇烈咳嗽起來,她蒼白的臉在窒息中變得通紅,又鐵青,仿佛隨時都要咽下這口氣撒手人寰。
我冷著一張臉從包裏拿了瓶水遞給她,她漠然盯著,沒有伸手接過,她不斷咳嗽,咳到最後身體癱軟無力,沿著冰涼的牆壁滑落下去,她固執的眉眼已經了無生氣。
我擰開瓶蓋,根本不理會她的抗拒,我掰著她下巴強迫她咽下一口水,她喝下後止住了一些,聽老家人說,癆症最厲害,傳染得很快,得了就活不長,我將水瓶直接扔到垃圾桶裏,她啞著嗓子說,“其實看我這樣狼狽,你很高興,因為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取代我,爬上這個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