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嗬嗬笑,“但你又能當多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周逸辭心狠歹毒,你收不住他。”
我走到水池前重新洗手,將剛才碰過她的皮膚都搓幹淨,“你以為周太太很好做?這年頭老婆早不如情人吃香了,我不受婚書約束,不用九死一生生兒育女,還備受寵愛,這樣的日子不比做周太太輕鬆快樂得多。”
我也很清楚,周逸辭不會娶我,他一輩子不厭倦,我也一輩子是情人,不過這也很好,如果我做了他妻子,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外麵的鶯鶯燕燕會不會取代我,當一個夢做到了最美的極致,就會擔心一絲一毫的瑕疵和噩耗,做情人掃地出門我頂多難受一會兒,可淪為下堂婦這輩子都是我走不出的陰影。
白瑋傾十分艱難想要站起來,然而她手指無力,好不容易摳住牆壁,又生生滑了下來,她嚐試了幾次有些崩潰,為自己的無能和軟弱而絕望,她捂著臉蹲坐在地上哭出聲,雖然她在忍,她不想在我麵前暴露她的脆弱,可她受不了自己還這麼年輕就幾乎成了一個廢人。
我盯著她頭頂有些脫發的毛囊,白瑋傾低低啜泣著,悶悶的聲音從掌心內溢出,“我不會和他離婚。”
我沒有任何表情,等待她的下文。
她又哭了會兒,隨即抬起頭,紅腫的眼睛和淩亂的碎發將她那張麵龐襯托得無比淒慘,她一字一頓看著我說,“我不會交出周太太的位置,永遠都不會,除非我死。”
我盯著她深陷進去的眼窩,好像在聽一個巨大的笑話,她還以為主動權在她手上,這大約是最愚蠢的女人了,可笑周逸辭那麼睿智精明的男人,竟和這麼蠢笨的女人過了七年。
如果他堅定要結束這場婚姻,以白瑋傾現在的處境,根本沒有任何轉圜的籌碼。
她冷笑仰起頭注視我,眼睛裏是泄恨般的痛快,“是不是失望了,到手的鴨子還是吃不到,你想趁熱打鐵我清楚,等我不得不放手,周逸辭也許早有了新的目標,而你不過是他隨手丟掉的垃圾,周太太的位置掠奪不了,連你現在的位置也守不住。”
她說完朝我的方向爬了爬,她衣服全都濕了,被地上的水漬浸泡,她十分狼狽,“這七年周逸辭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輕易答應離婚,他喜歡你嗎?他想要盡快擺脫這份汙點嗎,他是不是覺得被指指點點的滋味很痛苦,他這輩子活得多風光,這樣醜聞就有多刻骨,我偏不讓你們所有人如願。”
我眉頭不由自主蹙起,說實話我可憐她,就像嵐姐曾經說的,這年頭三兒都開始同情原配了,嵐姐就特可憐她現在老公的前妻,一個女人把最寶貴的東西賭注在男人身上,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本以為丈夫一朝顯赫從此翻身,卻不想什麼都沒撈到,帶著一身疲憊與滄桑,白發和皺紋,走出那個熟悉的家,拱手讓出相濡以沫的男人,這世上的誘惑摧垮了多少家,又關合住了多少受傷女人的心。
雖然白瑋傾自作自受,但她也挺可憐的,作為家族的犧牲品,她拖著這一副殘軀,又能真的和方棋廝守多久。
我掬了一捧水池中還沒有完全滲下去的清水,反手潑在白瑋傾臉上,她本能閉眼睛,我說,“這點水,讓白小姐清醒一下。你身體抱恙,我不願和你針鋒相對,你與周逸辭的婚姻和我沒半點關係,是守是棄,你有本事我樂見其成,大家都是女人,我願意看到你起死回生。”
白瑋傾臉上的水珠順著臉頰輪廓滾下,最終在下巴上凝聚為一大滴,隨著她一聲粗重的喘息墜在反射著燈光的瓷磚上。
她喉嚨堵著痰,不斷深呼吸,可總喘不過氣來,她憋到鐵青的臉像僵屍一樣恐怖,正在我擔心她會死在這裏要過去攙扶她時,忽然門外傳出男人非常焦急的呼喊,白瑋傾聽到後,她一隻手按住胸口艱難的喘息著,另外一隻手在門上用力敲了敲,男人察覺後破門而入,將堵在門口的白瑋傾衝倒在地上。
男人不知和她什麼關係,看到這樣淒慘的一幕臉色大變,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白瑋傾,不斷喊著大小姐,他看著我的目光充滿懷疑和探究,但很快也消逝掉。
昨晚事情爆發,大約白家沒人不知道這段醜聞,也都清楚我的存在,他們應該都想得明白,白瑋傾還剩半條命,我如今在周逸辭身邊過得風光,根本不會對她動惡念在手上添一筆債。
我麵無表情經過他們身邊,離開很遠還聽到那男人不斷喊她,試圖喚醒白瑋傾渙散的意識。
我走出珠寶樓坐在車裏平複了片刻,吩咐司機開車回別墅。
這個時間保姆都出去采買食材,我刷卡進門根本沒想到還有誰在,客廳裏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因這一聲響戛然而止,我關門的手一頓,立刻看向沙發,除了周逸辭之外,還有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