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良莠抱著雙臂,她身上的絲綢睡袍在白光下泛起一層誘人的酒紅色,那層紅色比她的容貌還要張揚妖媚,就像染上的一層血,“話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
我不甘示弱回嗆她,“也不是你說有就有。”
在我們僵持中,自始至終都置身事外的大太太撚佛珠的手倏然一頓,她睜開眼看了看咄咄逼人的齊良莠,“程歡才進門不足一個月,家規這些東西,她已經做得很好,我記得二太太嫁進來一兩年還經常打牌晚歸,你自己也沒有以身作則,何必毫不留情的指責初犯的程歡。”
大太太的話非常有分量,將囂張的齊良莠砸得有些發懵,她自己每個月至少出去打兩晚牌,回來都在十一點之後,雖然她是專車接送,穆錫海隨時可以掌控她的行蹤,但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汙點和把柄的人,而且她幾乎不會贏錢,曹媽說過齊良莠最出格曾一晚上輸了三十多萬,要不是司機催促她回來,她指不定還要輸多少,她對待賭博方麵確實很敗家,毫無賢惠可言。
大太太將佛珠纏繞在手腕上,她推著輪椅朝前挪動了兩步,穆津霖見狀放下手上的水杯從陽台出來,站在她身後推,在距離我們幾米外的地方停下。
“你不要動不動就指責別人不忠不潔,作為女人這樣的指控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你過了嘴癮,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你清楚嗎,在這些傭人麵前,她的顏麵怎麼安置。你排在她前麵,要拿出你該有的容人之量,不要小肚雞腸尖酸刻薄。程歡年輕聰明,她清楚她從沒有背景爬到今天多不容易,她不會愚蠢到親手送掉自己的福氣,錫海對她這麼好,她絕不會無知到那個地步。”
大太太難得替一個人發聲斥責她,又當著穆錫海的麵,齊良莠想反駁也不敢,她臉色難堪,小聲啜喏了句,“大太太就這麼肯定,她不會受人誘惑腦子犯糊塗嗎?”
“大太太肯定不了別人,管好自己就夠了。”周逸辭忽然在我旁邊出聲,他一邊解開襯衣紐扣一邊淡淡說,“二太太有時間把眼睛盯在別人身上,不如完善自己,怎樣在家裏守本分,不要在別人議論時,說父親身邊有個賭鬼。”
齊良莠冷哼了一聲,她指了指穆津霖和周逸辭,轉身對穆錫海說,“老爺,您兩個寶貝兒子平時看誰都不順眼,一句話不中聽就要翻天,能讓他們同仇敵愾集體護著的也就隻有您新納的三太太了,她可真有本事。”
這話聽上去太刺耳了,故意引誘穆錫海往歪處想,她想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上前一步揚起下巴看著她,“男人對女人大多憐香惜玉,也不會處處吝嗇,津霖和逸辭都是有教養的人,沒那個閑工夫針鋒相對二太太。你但凡做的能讓人容忍,他們也不至於對你同仇敵愾,你自己都知道,還明知故犯。”
齊良莠掐著腰反問我,“我哪裏做的不讓人容忍了,不就是我賭博那點事嗎?你們還能不能說出別的來?我花的是老爺的錢,又不是你們的,津霖和逸辭沒有錢嗎?天天盯著老爺這點家產幹什麼,不夠你們擔心的。”
齊良莠說完翻了個白眼轉身坐回去,她腦袋枕在穆錫海肩膀上,怨聲載道說,“年輕漂亮就是好啊,男人都不舍得欺負,我還沒人老珠黃呢,瞧您兩個兒子這不容我勁兒,大太太在我之上我不敢有異議,可我好歹也算津霖和逸辭的繼母,他們待人也太三六九等了。老爺您以後可要好好疼我,不然我就沒活路了,又沒有手段降服男人,我要有三太太老少通吃的本事,我也不愁。”
“你胡說八道什麼。”
大太太蹙眉打斷她,“你天天興風作浪,把家裏攪得雞犬不寧,編排了沈碧成和外人,現在又來誹謗我兒子。”
齊良莠欠身掃了一眼站在大太太身後笑而不語的穆津霖,“我那是編排嗎?她沒做我也不能信口胡謅。誰心裏想的什麼誰自己清楚,以為別人都傻子看不出來,津霖都快四十歲了還沒有娶妻,三太太又年輕貌美,就算我不說,外人怎麼議論,準是聽不見嗎?”
“議論。”穆錫海挑出這兩個字重複念叨了一遍,“議論什麼,誰在議論。”
齊良莠也不知道是胡謅還是真聽見了風聲,她攬住穆錫海一條手臂,說的煞有其事,“濱城誰不知道您的長子冷漠寡言,您的次子高深莫測,穆家大大小小的事,他們從不過問,也懶得露麵,可三太太生日宴沒一個落下的。風月山莊有個習俗,不接紅白喜事,不接各種晚宴,隻接受稀鬆平常的用餐玩樂,從有這個山莊到現在過去十幾年從沒有破例過,濱城市長想給自己女兒辦婚宴,求了津霖不知多久,他就是不買這個麵子,險些得罪了仕途官員。而逸辭更了不得,人盡皆知他和您的關係才緩和,您的事他恐怕都不積極,何況一個才入門的三太太,外麵早就風言風語傳得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