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受大太太影響開始信佛,就喜歡講佛經上的東西,莫醫生信佛嗎。”
“我信佛真主。但也不排斥佛教,畢竟這是我們國的主教,人各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值得尊重。
我反手握住光滑潔淨的扶梯,意味深長說,“不管佛祖還是真主,在唯心主義者心中,他們都是庇佑蒼生的神,世人和神靈都喜歡真誠不說謊,仁善有良知的人,尊重禮義廉恥,明白知恩圖報,懂得愛護生命,對嗎。”
莫雄整個人臉色都有些蒼白,他警惕而敏感注視著我,良久沒有說話,我對他笑了一聲,“莫醫生好走。以後還要常麻煩您調理我身體。”
他僵硬點頭,嘴上想說句客套話,但腦子已經懵了,半響都沒吐出一個字,我從他麵前走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沉下了整張臉。
莫雄膽小,也沒有泯滅人性,教會信徒本意很排斥做惡事,他們都有自己的信仰,隻是在權勢和美色的誘惑下,違背了心底的崇敬,一旦人有軟肋,就很難戰無不勝,他是有突破口的。
如果齊良莠對我下手,我倒是可以斬斷莫雄這片機翼,讓她獨臂難行。
齊良莠張狂衝動,其實骨子裏沒有多大能耐和心計,她就是會利用自身優勢迷惑男人為她效力,相反外人眼中始終與世無爭病體孱弱的大太太可遠比她難鬥得多。
書房門敞開著,裏頭飄散出濃鬱芬芳的墨香,寬大書桌上擺放著一幅穆錫海的墨寶,似乎剛寫完正在晾幹,筆墨仍舊濡濕,沾在宣紙上透過,染黑了底下的墊板。
上麵寫了八個大字——天道無常,人心叵測。
這八個字字體龍飛鳳舞,十分氣勢磅礴。
我撫了撫怦怦直跳的心髒,往裏麵走進去,穆錫海麵朝半開的窗戶站立,背對門口,正拿著一隻漢煙袋,也沒抽,任由那些煙草徐徐燒著。
我喊了聲老爺,他沒理我,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湖泊。
我遲疑走過去,站在距離他一米之外的地方,默不作聲陪他一起觀賞。
開春季節的湖泊非常漂亮,濱城不冷,國度比較溫暖,兩岸的桃花開得最早,此時整片桃林都含苞待放,估計出不了半個月就會大片盛開。湖泊融了冰,水清透湛藍,能看到裏頭的紅珊瑚和鵝卵石。
周逸辭喜歡紫珊瑚,是珊瑚裏難得一見的純粹品種,勝過紅珊瑚百倍珍貴,我最開始知道是從吳助理口中,他無意識講出來,我當時還問過琪琪,多少錢能買一個紫珊瑚,她說九十年代大概百十餘萬吧,人家有錢人裝飾魚缸用的,沒錢的連想都甭想。
周逸辭是五月份的生日,我就想送他一隻珊瑚,做夢都想,我甚至已經幻想他接到禮物時會不會非常開心,可我手頭能動用的現金隻有幾萬塊,還是我在穆錫海身上搜刮來的,他送我的首飾珠寶我不敢變賣,畢竟齊良莠一直在虎視眈眈等著撿我的錯漏。
我心裏估算了下,還有不到三個月,我平均一個月搞到三十萬,才能勉強買一隻不那麼精致的紫珊瑚送給周逸辭。
我深深吐出口氣,這九十萬塊真要把我壓死了,實在不行我隻能找穆津霖借錢了,除了他沒人拿得出這麼多,以後再一點點慢慢還,穆錫海隻要不死,想從他手上撈出來這個數,三兩年還是不成問題。
穆錫海將煙袋叼在嘴裏看我,“你在想什麼。”
我驟然回過神來,立刻笑著對他說,“老爺沒和大太太多待會兒嗎。”
“她要休息了。”
他說完指給我看湖泊裏一些扛過冬季沒凋零枯萎的水草,“聽說你喜歡槐花。”
我說是,槐花簡單好看。
他又問,“除了槐花還喜歡什麼。”
我沒有過多考慮他問這個是有什麼深意,我想也不想直接說,“不過分豔麗、香味不濃烈的東西我都喜歡。”
他嗯了聲,“逸辭也是這樣。”
我心裏猛地一窒,半響都沒有喘息,我呆呆盯著他平靜的側臉,那上麵交錯縱橫的皺紋令我陷入無比恐懼的猜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