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手關上窗子,叼著煙袋轉過身來看我,“女人不都很喜歡香水嗎。我記得你好像從沒有噴灑過。”
我之前喜歡香水,我和琪琪攢錢不買衣服穿也得買一瓶香水,哪怕再廉價,因為夜總會上班不噴也得噴,有時候噴香水是為了讓自己充滿女人味兒,可以得到男人第一眼的關注,女人香是勾引男人最大的法寶,除了對香水過敏外的任何男人,都不會抗拒一個渾身香噴噴的女子。
我鬆開緊握的拳頭對穆錫海說,“二太太每天濃妝豔抹豔麗逼人,和她相比無論多美貌的女人也顯得平庸遜色,既然她做陪伴老爺身邊的紅牡丹,我就做一朵白桃花,讓老爺耳目一新。”
我頓了頓,有些委屈和哀戚說,“您不是很喜歡我的溫順體貼不吵不鬧嗎。”
穆錫海注視我看了良久,他目光裏的情緒十分複雜,幾秒鍾後臉上終於緩緩露出一絲笑容,“說得好,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聰明機靈。做妾的女人,嘴巴可以毀掉自己,也可以成就自己,良莠嘴巴就一定會毀掉她,你的嘴巴。”
他伸出手在我唇上點了點,“很討人喜歡。”
我剛要依偎他胸前撒個嬌,將這說不出的尷尬氣氛岔過去,他忽然側過身體,不動聲色問,“你在我之前,有接觸過其他男人嗎。”
我前傾的身體一僵,眼前驟然掠過他那天早晨在床上翻找痕跡的場景,胸口好像什麼東西碎了,碎得措手不及,從我的掌控裏徹徹底底脫離。
穆錫海問出這句話意味著他對於我是否忠誠打了一個極大的問號,他一旦著手調查,周逸辭不用全盤人脈改寫抹殺我在江北兩年陪酒的曆史,我和他都很難逃過這一劫。
我在彷徨猶豫中,他凝望我眉眼似笑非笑說,“程歡,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跟我。”
他用力扳著我的臉讓我和他一起麵向窗玻璃,我在他指尖重壓捏緊下五官扭曲變形,看上去痛苦不堪,他沒有任何反應,那張臉平靜得詭異陰險,我注視著自己也注視著他,他滿是懷疑說,“我蒼老,你年輕,我醜陋,你貌美,我妻妾成群情史穢亂,你對我說你幹幹淨淨從無過去。你圖什麼,錢還是地位,還是別的。”
我驚慌失措搖頭,眼睛裏積蓄了大片水霧,他將我朝前奮力一扯,我腳下失去重心額頭重重撞在窗框上,發出砰地悶響,我感覺到被磕碰的地方迅速鼓起一個青紫的腫包,這一聲悶響刺激了穆錫海,也驚醒了他的暴躁和猙獰,他剛才像是被下了蠱咒,完全不清醒,此時他回過神來,非常心疼捧住我的臉,“程歡,疼嗎。”
我呆呆看著他驚魂未定,他表情確實憐惜我,可還是不對勁,我不敢說疼,隻能搖頭說沒有,他非常溫柔一點點擦去我臉上的濕潤,他指尖每觸碰我一下,我就控製不住的顫抖一次。
穆錫海默不作聲往屏風後走,我立刻攙扶住他一條手臂陪他過去,他停在桌案前,手指在那幅毛筆字上敲了敲,“認識這八個字嗎。”
我哽咽著說認識。
他拿起一支毛筆,在硯台內蘸濕筆尖,又在最後角落部分補上一個落款,“什麼意思,你說來聽聽。”
剛才那樣的變數讓我慌了神,我覺得他是在給我下套,套我露出馬腳。
我心裏有了這個念頭後,第一時間就想到完了。
我垂下眼眸沒有開口,他等了半響問我怎麼不說,我說老爺家事我沒權利多嘴。
他聽了哈哈大笑,但臉上的笑容似乎沒走心,來得快去得更快,他猛然收住,一把抓起那幅墨寶攢成一團扔在我臉上,“如果你方方麵麵都這樣懂事,宅子裏會流言四起嗎?”
他將毛筆同樣往我身上一甩,墨汁四濺中崩落在我臉上,將我一張白皙麵孔變得漆黑點點,他指著我大吼,“程歡,我心疼你,對你不舍得。但你真的配嗎?你去聽聽別人都在背後怎樣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