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辭沒心思和他開玩笑,他指了指我,“給她看傷。”
男人見他一臉凝重,也沒有再打趣,他簡單詢問了我情況,然後讓周逸辭帶著我去拍片子,我起身走到門口,周逸辭拍了拍桌角,“都有什麼檢查,一起做。”
男人很無奈說,“有這個必要嗎,她拍攝下胸腔腹腔就可以,她不是隻被壓到了這些部位嗎。”
周逸辭不理會,垂眸看著他手上的紙筆,男人似乎很了解他脾氣,也沒有再和他爭執,刷刷又開了兩個單子,然後反手遞給周逸辭,“難得見你如此在意一個女人,周太太都沒有這樣親自陪同的好待遇,隻是我看她很眼熟,是不是之前我見過。”
我嚇得心虛,想著不會是我以前客人吧?可我確實沒見到在江北出現過這麼斯文溫和的客人,全都跟吸食人血的僵屍一樣,又醜又陰,如果這種貨色的客人出現,那場所小姐還不搶瘋了,直接給腦袋打出血。
周逸辭一把接過單子向我走來,他邊走邊說,“我繼母,父親三太太。”
男人一怔,臉上表情變幻的特別精彩。
周逸辭抱著我從二樓到五樓,幾乎沒有讓我腳沾過地。凡是需要拍片化驗的,一項都沒有遺漏,不知道是周逸辭在這個醫院的麵子大還是那名醫師打了招呼,我們並沒有排隊,都是到達就進入,但也不耽誤後麵患者時間,立刻就出來。
檢查到婦科項目時我覺得有些好笑,我長這麼大都沒查過這項目,盡管做小姐的應該頻繁檢查,畢竟艾滋病高發群體就是我們,可我一直自我安慰還太年輕,這種病輪不到我頭上,其實說白了就是幹這行高危人群的自我安慰。
死亡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很多人都會選擇逃避,因為沒有麵對的膽量,那種滋味和遭受摯愛伴侶背叛是一樣痛苦又矛盾。
我擔心他累到,一直想下來自己走,這樣大庭廣眾抱著,雖然我腦袋埋在他西裝裏,別人看不到我的臉,可我還是擔心萬一有流言傳出會連累到他,不過他沒有理會我的央求,等所有化驗報告都出爐他又將我抱進診室,那名男醫師接過去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他將其中三份遞給周逸辭看,“兩個小時前她飲用了湯水,報告某些指數稍微有些出入,不過她沒什麼大問題。”
他說著話又將最後一張報告舉在麵前,意味深長說,“家裏老爺子身體不錯,你和你大哥孕育後代的擔子又重了點。再這麼玩忽職守,恐怕對付不過去了。”
周逸辭蹙眉問他什麼意思,男人看了我一眼,“三太太懷孕了。”
我聽到這句結論整個人都愣住,有些難以置信聽到了什麼,腦海中那一晚在浴缸裏的回憶紛至杳來,幾乎將我撕扯得喘不過氣。
我無法想象當時自己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隻下意識看向坐在我旁邊的周逸辭,他眯了眯眼睛,並沒有抬眸看我,而是從薄唇內緩緩吐出兩個字,“懷孕。”
男人說是,“不足一個月,但有些流產跡象,如果想要保住,千萬不能再發生摔倒的情況,飲食也要忌口,活血的不要沾。”
周逸辭沉默了片刻,隨後從口袋裏往外掏煙盒,男人朝他哎了聲,示意他看牆壁上貼著的禁止吸煙標牌,周逸辭又把煙放回去,他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憂,我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拳,不敢出聲喊他。
那晚是他不讓我吃藥,也許他都沒想到一次就中了,而且中在這麼敏感的時期,這一個月發生了太多意外,最大的意外就是我們之間的事處於敗露邊緣,局勢發展幾乎脫離掉他的綢繆和我的掌控,不然這個孩子一定會是非常有力的籌碼,但現在他百分百會遭受穆錫海的懷疑。
我手覆蓋上小腹,有些慌張看著他,周逸辭問男人是否需要住院調養,男人說住一兩晚觀察下確實保險些,周逸辭讓他開住院單據,他則拿著電話走出診室,我坐在椅子上注視他背影遲疑了兩秒,也跟著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