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良莠狠狠扼住我脖子,她似乎被打擊得沒有了力氣,她手始終在顫抖,越來越劇烈,幾乎到無法抑製的地步,她掐著我喉嚨卻並不能令我窒息,隻是一股刺痛密密麻麻纏裹住我,她帶著哭腔質問,“為什麼要和我爭,你為什麼非要走這條路,你以為你走得通嗎?”
“走不走得通,也不是我能夠決定,這世上站在高處的人有選擇權,而站在低處的人隻能被選擇。你以為我願意做一個年老男人的三太太嗎?我有大好青春,有對愛情的憧憬,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為什麼會站在這裏。”
齊良莠的質問讓我啞口無言,我不能告訴她是我深愛的男人為我做的選擇,更不能告訴她我曾經有多麼抗拒這個身份,我渴望好生活,但我更看重給予我好生活的男人是誰,如果他不是周逸辭,我寧願做一個小姐,陪伴不同的男人醉生夢死,時間到了曲終人散,我不必記得他是誰,更不必記得那樣夜晚發生過什麼。
用我自己的雙手滿足我的嘴巴我的虛榮我的欲望,而不是每天麵對同一張蒼老醜陋的麵孔,忍受著我深愛男人的父親對我的摧殘和占有。
我隻想做周逸辭的女人,我不想成為他的繼母,這個身份幾乎摧垮了我,沒人知道最初我有多害怕,害怕這條路越走越遠,到我再不能回頭擁有他的遙遠。
齊良莠眼睛裏積蓄了大片淚水,我知道她對於未來的惶恐,這是所有女人都會有的惶恐,我握住她抓在我脖子處的手,“蒼老和孤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心裏的惡念。你不該為了搶救你的蒼老和孤獨,保全你的榮華利祿,就去陷害別人,雲雲蒼生都是命。”
“大太太那黃臉婆教給你的謬論吧?一個連自己丈夫都守不住的軟弱瘸女人,不悲哀嗎?”
這樣的話我聽了太多,嵐姐當初也說過,許多當三兒的都從骨子裏瞧不上妻子,可最後走向窮途末路的也依然是這群光鮮亮麗的女人。
“我們這樣的身份,都瞧不起男人的妻子,因為她們沒有辦法拴住自己丈夫,眼睜睜看他寵愛另外的女人,把所有自己沒用過的好東西都捧給她們,於是憤憤不平哭泣挽留吵鬧絕望,拿一切籌碼去要挾丈夫回頭是岸,一輪戲碼都演完,男人不但沒有回頭,反而走得更遠,我們可以盡情嘲笑她們無能,她們蒼老,但你能否認永遠也贏不了她們嗎?沒有孩子,沒有婚姻,沒有家庭和世俗的支持,這是我們最大的失敗。這世上情人永遠不可能真正淩駕於妻子之上。”
齊良莠抹了把眼淚,她笑得無比陰森,“你不有了嗎?”
她盯著我的臉,我和她的交彙目光中隔著一片霧氣,“程歡,沈碧成有一個就足夠了,這個孩子,他可以不小心失去他的,你不是不愛老爺嗎,你不是有更大的愛情夢想嗎,去追求吧,別把自己困在這個牢籠裏。”
“我的愛情夢想破滅了,從我進這扇門那一刻起,就永遠都實現不了。”
齊良莠見我如此不識趣,她狠狠捏著我脖子,“所以你想重走沈碧成的路對嗎?”
“你承認了?”我眯著眼睛逼問她,她愣了一下,“我承認什麼。”
“你自己做的事情,還要別人提點嗎?”
她被我這句話激怒,她手上用了些力氣,“我做了什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不自私的人能活得漂亮嗎?”
我用手扣住她手背,想要從她掌心內逃脫,她勒得我有些喘不過氣,可她死死纏住我,我用力她則更用力,我始終被她壓製處於被動,缺氧使我漲得滿麵通紅,眼前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我拚盡最後的力氣抓起一個瓷器,朝地上狠狠砸下去,啪地一聲,破碎的瓷片四濺,驚動了二樓臥房裏的傭人,她扒著樓梯口看到這樣一幕,立刻轉身朝大太太住所的方向喊叫,很快二樓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大太太身邊傭人飛快跑下來,她幫助我將齊良莠從我麵前推開,我捂著胸口大口呼吸,已經沒有繼續站立的力氣,我順著牆壁緩慢滑下去,整個人都像靈魂出竅一樣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