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看他,周逸辭目光平淡如水,他的這份過於平淡讓我瞬間明白了什麼,我沉默不語,也沒有再阻攔鄒芳。那名陌生護士對我們非常謹慎,以為是患者家屬來鬧事,她挽住鄒芳手臂迅速離開走廊,我盯著她們遠去直至消失的背影,“這個鄒芳和莫雄什麼關係,能不能調查到。”
周逸辭說可以。
我站在原地沒動,我十分憂愁回到穆宅要麵對的日子,就好像在槍林彈雨之中行走,能夠平安活下來都非常困難,何況還想要毫發無損。
“我們今晚算不算打草驚蛇,鄒芳會通知莫雄或者自己悄無聲息的離開嗎。”
周逸辭撿起掉在地上的名片,撕得粉碎,隨手丟進一側的垃圾桶裏,我看著那簌簌落落的雪片,他沒有回答我,但我知道周逸辭有辦法。
我精神恍惚從醫院大樓內出來,心情有些沉重,這樣結果出乎我意料,本來以為這些拿錢辦事的人很好收買,隻不過把好處翻倍就可以動搖,沒想到橫生枝節,竟然還牽扯出一些看似錯綜複雜的內情,一旦男人和女人不存在單純的利益關係,想要攻破會非常棘手。
濱城的初春季節白天很溫暖,但入夜寒風料峭,周逸辭將他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我身上,自己則穿著單薄的毛衣禦寒,我們走向不遠處空蕩的停車場,吳助理站在車旁正吸煙,他看到我們出來立刻丟掉手上煙頭,結果周逸辭遞上去的鑰匙,他拉開車門待我們坐進去後也跟上來,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詢問事情進展如何,我說不是很好。
周逸辭讓他著手調查下莫雄與鄒芳的關係。
吳助理十分驚訝,“鄒芳和莫雄?”
我想了下說,“莫雄和齊良莠的關係維持了這麼多年,他也許和鄒芳隻是親屬,你不要忽略這一點,全方麵調查下。”
吳助理說好,不過他整個人都很愕然,濱城地域這麼廣袤,可似乎人與人之間的圈子卻非常狹小,兜兜轉轉牽扯出的線密密麻麻。
吳助理將車開向街道,南風港一條十字長街紅綠燈發生故障,東南西北四個路口的車通行混亂,行人和機動車也沒有任何章法,很快造成擁堵,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九點,我有些著急說,“能不能繞行,曹媽給我的信息說穆錫海和齊良莠大概十點左右回來。”
我自己單獨出行頂多被穆錫海訓斥不安全,但如果是周逸辭陪伴,很有可能將他才壓製下去的疑心再度掀翻,吳助理四下看了看,他指向一條漆黑狹窄的小路,“從那裏穿出去,經過一片窪地,可以走輔路到達莊園,隻是路很顛簸,程小姐可以忍受嗎。”
“我沒事。”
“她不行。”
我和周逸辭幾乎同時說話,各執一詞,吳助理也沒了主意,他握著方向盤一動不動。
“不急一時片刻,那邊路不好走,會顛得很難受,你———”
周逸辭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他透過車窗看向外麵流光溢彩的街頭,目光直視一個點良久未動,我順著他視線也看過去,削瘦早已不成樣子的白瑋傾拿著手機站在一家櫥窗外,她蒼白的臉色頗為猙獰激動,不斷大聲叫喊什麼,引得路過行人紛紛側目,她似乎和電話那邊的人吵起來,雙方鬧得不可開交,但很快她的氣勢銳減,她有些崩潰抓住自己頭發,張著嘴巴哭喊出來,我期間很想落下車窗聽她到底在說什麼,但周逸辭非常淩厲掃了我握住車門的手一眼,我立刻頓住不動。
白瑋傾將手機狠狠砸向路邊,墜落在一個井蓋上,四分五裂,她緩慢蹲下去,蜷縮著枯幹的身體,肩膀不斷顫動,似乎在哭泣。
吳助理轉身示意周逸辭是否過去,他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吳助理心領神會,他推開門下車,快步朝白瑋傾走去。
從我的角度看,她無助而蒼白的樣子,在五彩斑斕的夜色下顯得那麼憂傷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