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開【13日一更】(1 / 3)

齊良莠呆呆看著我手中的蠟燭,她沉吟良久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所以我輸給了貪婪,對嗎。”

我說是。

她反問我,“你不貪婪嗎?這世上有人不貪婪嗎?”

“貪婪要適可而止,在貪婪裏成功的人都揣著一把尺子,知道衡量每一步棋的度。而在貪婪裏失敗和死去的人,都做著和自己不切實際的夢。”

她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想做正室,我想有很多錢,得到男人一輩子的疼愛,讓所有女人羨慕我仰望我,這有錯嗎?哪個女人不想要,是隻有我貪婪嗎?”

我垂下眼眸,忽然覺得流淌在麵前的空氣真壓抑,幾乎讓我窒息。

她沒錯,她的貪婪我也有,我比她更瘋狂,因為她不愛穆錫海,她的人生選擇裏隻有穆錫海能給她這些渴求的全部,其他男人多少都欠缺一些,而我深愛周逸辭,一麵是愛情,一麵是在求不得的愛情裏瘋狂滋長的貪婪。

就像兩條相輔相成又相愛相殺的虅蔓,在密密麻麻的欲望中纏死對方,從溫柔的麵孔進化成陰森的嘴臉。

齊良莠在我的沉默中伸手摸了摸臉頰,她發現上麵沾著灰塵和汙漬,而她最愛惜自己的美貌,在我進來之前,她沉浸在渾渾噩噩中,不斷梳理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就到了這一步。而我出現後,敲擊粉碎了她麻痹自己的最後一隻軀殼,她驚慌失措,她想要找個東西,透明的能投映出她麵容的東西,可她最終發現這裏什麼都沒有。

隻有悲涼絕望和憂傷。

“那麼相思又犯了什麼錯,它為什麼會成為罪孽。”

我晃了晃有些微弱的蠟燭,它似乎受了潮,沒有剛進來時明亮旺盛,在我抖動下,火苗又朝上竄了竄,“真正好的愛情與婚姻,並不需要相思,那個人就在眼前,丈夫丈夫,一丈以內才是夫。每日都相思,就會由愛生恨,由親變疏。男人可以瀟灑揮別,女人卻在變質的感情中越陷越深。所有的驕傲,貪婪,淫念,嫉妒,仇恨,懦弱,相思都是腐蝕人心的東西。腐蝕到最後,就會不擇手段,開始一場屠殺,等待報應來傾覆自己。”

“程歡。”齊良莠打斷我,“你不怕報應嗎。”

“報應?就像你這樣的報應,是嗎?”

她見我嘲諷她,她沒有惱怒,她也沒有力氣惱怒了,她甚至失去了剛才的鬥誌,連罵一句的力量都蕩然無存。

她十分絕望窩在牆根,癡癡看著天空的方向,可她視線裏並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扇窗口,隻有我手中握著的蠟燭,隱約釋放出一絲昏暗,除此之外這裏暗無天日山崩地裂。

“我曾經不信,也和你這樣不屑一顧的態度,可現在我的下場由不得我不信。人外有人,你贏了眼前的,還有身後的,總有比你更聰明更具備手段的出現。程歡你是狠,你狠得近乎冷漠,近乎殘忍,我從沒見到過這樣狠毒的女人,似乎連心都沒長,不管你有什麼苦衷,多麼畏懼回到從前的日子,也不該這樣下死手。我栽贓沈碧成,因為她威脅了我,是和我搶寵愛搶地位的仇敵,可老爺並沒有傷害你,他對你那麼好,我貪婪,我聯手莫雄算計他,但我從沒想過讓他死。”

我冷冷打斷她,“那隻是你以為。拜你所賜,如果不是這幾年你用美色手段掏空了他,他還死不了這麼快。我是主謀,你與可心還有周逸辭都是我的幫凶,而你居功首位,按說我該感謝你,我能救沈碧成出去,也能救你脫離苦海。”

我說完挑了挑眉毛,“但我不想這麼做。放虎歸山無異引火自、焚,我死也不會相信,你出去了能安分守己而不興風作浪。”

齊良莠的氣勢仍舊還在,她恨透了我,自然不會向我屈服低頭,傲骨讓她做不出任何妥協與哀求的事,她隻哀求穆錫海放過她寬恕她,除此之外,即便是佛祖是王法,她也不會卑躬屈膝。

我佩服齊良莠的骨氣。

但我不同情她的下場。

就像我清楚,如果我走錯一步,也落到萬劫不複的地步,同樣不會有誰來憐憫我。

弱肉強食,不強大的人隻能淪為強大人的口中餐。

“我壓根也沒指望過再出去,我不是沈碧成,她還做老好人呢,我樹敵太多,這宅子裏的螞蟻都恨不得排著隊來吃掉我,誰也不會對我施與援手。但我不後悔,我做過的一切事,我都不後悔。我這輩子值了,我享受了天底下女人都想要的風光,哪怕一天都好,我握住了七年。雖然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玩兒了一輩子男人,也贏了無數女人,最後卻陰溝翻船,敗給毛還沒長齊的你和懦弱愚蠢的沈碧成。”

她自嘲般扯了扯幹裂蒼白的唇角,“程歡,報應輪回,你現在有多得意,以後就有多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