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問我江北有熟人嗎,我說我以前在那裏上班,她整個人非常驚愕,“您不是先生的秘書嗎?”
我笑著跟她說,“我以前說的話沒一句真的。”
她人生觀都好像被我顛覆了,“您也太大膽子,齊良莠如果調查您不是露餡了嗎。”
“有人給我抹,我擔心什麼。”
我摟著九兒脖子從江北門口下車,這個點兒正是小姐陪侍最忙碌的時候,門口豪車雲集,就像國際車展一樣,江北場所四個大字金光燦燦,在夜色霓虹下閃爍璀璨奪目。
一切都沒有變。
還是那紙醉金迷墮落繁華的夜生活。
有人在此心滿意足,有人在此迷失放縱,有人在此瘋狂崩潰,有人在此告別曾經。
夜晚的故事才叫故事。
人隻有在失去一些東西才知道那份東西對自己多重要,真實的麵孔永遠彌足可貴。
我做了近五個月的富太太,被所有人捧向高高在上的位置,我看過諂媚的嘴臉,聽過虛偽的奉承,接觸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麵,也接觸了人性最悲涼的底線。
可我並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它真實過度,顯得有些殘忍,讓我對很多事產生了絕望。
相比之下我還是覺得江北的日子和做周逸辭情人要舒坦得多,我會覺得很自然,我的笑容我的眼淚我的慌張我的無畏都是發自內心的,不需要裝給誰看。小姐會撕逼,情人也會攀比,爭執著誰受寵誰紅牌,啐罵著誰不要臉嫉妒著誰有本事。
但這樣的女人爭鬥遠比深宅大院裏安全很多,不至於稍不留神就萬箭穿心粉身碎骨,在風塵情場混日子誰會傻到那個程度呢,可在高牆中被困住,還真是萬般不由己。
所幸都過去了。
周逸辭給了我第二次救贖。
盡管這第二次的災難也是他贈予我,可有得必有失,我也握住了很優越的籌碼,如果不是這筆籌碼,我還沒有底氣在他麵前嗔怪怒罵撒嬌吵鬧。
所有美好的愛情都是勢均力敵的產物,懸殊的兩個人很難美滿到最後,因為彼此失衡的東西太多。
我給了九兒一點錢,讓她在場所旁邊的咖啡廳等我,她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跟我進去,這裏是周逸辭地盤,她也不需要擔心我安危,所以她沒有為難,直接拿著錢去了咖啡廳。
我自己推門進去,兩個前台都在接聽電話,似乎是預約下半夜包房的客戶,保安在休息區的飲品吧台和兩名男女說話,我一路暢通無阻到達二樓包房,走廊上圍著一群衣著暴露的陪侍小姐,都探頭探腦議論什麼,像是發生了大事,萬芳抱著雙臂站在那裏,她臉色凝重,看著一扇沒有完全關合住的門,她伸手要推開,可伸出一半又頓住,遲疑著縮回來。
就在這時,裏頭忽然傳出一聲女人的慘叫,接著便是另外一個哭聲和不斷的哀求討饒,我身子一麻,那聲音是宋清的!
我衝過去顧不得什麼瘋了似的撥開人群,我透過門縫往裏頭看,隻能看到包房的一半輪廓,一名男人沒穿褲子,拿著一隻酒瓶從空中澆下來,酒水澆落跪在地上的女人頭頂,一點點蔓延到全身,濕透了本就清涼暴露的裙衫,那女人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是誰,一聲不吭,而被門擋住的沙發位置還有男人笑罵聲和女人不斷的哭喊。
我抬腿將門踢開,走廊上的人完全沒想到我會做出這個舉動,紛紛捂嘴尖叫後退,生怕波及自己,而裏頭的人也紛紛朝門口看過來,我反手摸到牆壁,將包房內的吊燈打開,室內驟然變得無比明亮,我看清了跪在地上的女人是夢琪,我和她不熟,我並不打算幫她怎樣,可宋清抱著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何曼,正維持著磕頭的姿勢哀求一個男人,他罪惡而醜陋的家夥上還打著一圈非常可怕的鑲珠,在白光之下閃爍著令人膽顫的寒光。
我反腳將門踢上,怕外麵男侍者和其他客人看到,毀了何曼口碑,我一步跨到沙發,宋清抖著身體結結巴巴哭出來,喊了聲程歡,我扒拉開她抱住何曼的手臂,她腿根流淌著一縷血絲,是從私隱私部位流出的,她臉色發白,睜開眼看清是我,她扯出一絲非常讓人心酸的笑容,“你懷著孕亂跑什麼啊。”
眼前琪琪的慘死,客人的暴戾和殘忍,這一行的冷漠欺詐和踩踏,以及眼前一幕的悲愴和猙獰,都激怒了我隱忍在心底的惡氣,我雙眼猩紅咬著牙,看向被突然闖入的我驚呆的三個男人,“誰幹的。”
他們麵麵相覷後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叼著牙簽最年輕的男人把牙簽吐在地上,他仰起頭問我是誰,我還是那句話,“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