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情劫三千尺,緣似愁個長(1 / 3)

我在周逸辭懷裏睡了一夜。

他始終保持側躺的動作,將臂彎圈住我,一整晚都沒有動過。

第二天早晨我睜著眼睛看窗外,他噴出的熱氣就在我脖頸皮膚上,一點點散開。

我燙得難受,試探著掙紮了兩下,從他懷裏挪出去一些,他臂彎收了收,沒有清醒,卻將我抱得更緊。

沒多久走廊外傳出極輕的腳步聲,保姆和九兒在說話,她們特意把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驚擾了我們,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我等周逸辭徹底睡安穩後,抬起他壓在我身上的手臂,從底下鑽出去,躺在旁邊穩住。

他閉著眼睛,睡顏十分安靜美好,他隻有在這時才不泄露一絲陰險和奸詐,猶如一個毫無防備的嬰兒。

我麵對他側躺,外麵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滲入進來,窗紗沒有拉上,葉子是蒼翠的,被陽光纏成了翡翠,他臉孔投灑下斑駁的堅硬,柔軟而璀璨。

這樣的周逸辭真好看。

沒有瑕疵,深情的眉眼讓人驚心動魄。

難怪世間女子都愛他。

愛他的深邃,愛他的風度,甚至愛他的殘忍。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梁上輕輕戳了戳,他薄唇抿了抿,還在睡著,手伸過來不知道在摸什麼,他像是本能的搜尋,然而隻摸到一片溫熱的空白,他下意識蹙眉,有些慌張和驚懼,又半夢半醒間朝前探了探,當他觸摸到我的胸口時,他所有動作和煩躁都戛然而止,他掌心停頓在上麵,恰好扣住一隻柔軟,繼續著那個不知是什麼的酣夢。

我垂眸看了眼他下流的手,有些好笑又好氣,我將枕頭從腦袋底下抻出來,躲避開的同時用枕頭一角抵在他掌心,他抓了抓,安詳睡著。

我躡手躡腳翻身下床,到浴室裏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來時他仍舊保持剛才的姿勢,陽光更濃烈了些,有些灼烤,我走到窗台拉上了一半白紗,遮擋住刺目的光亮,然後打開衣櫃換了一件月牙白的旗袍,走出房間下樓。

九兒在餐桌旁正忙碌,我一雙腳進入她視線,她下意識抬頭,看到是我愣了愣,我臉色十分憔悴,又穿了件白色的裙子,沒來得及化什麼妝,顯得特別陰沉蒼白,她放好碗筷走過來詢問我睡得還好嗎,我說還可以,她關切的目光背後泛起猩紅,“程小姐和先生不能好好的嗎?為什麼要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我知道昨晚我和周逸辭的廝殺驚住了她,她沒見過那樣凶狠崩潰的我,也沒見過那麼殘暴憤怒的他。

我沒有說話,她很想哭,但又極力隱忍,“我並不了解您和先生之間什麼時候開始,又發生過什麼,這些不是我該知道的,可我也不傻。程小姐一步步熬到今天送走了老爺,能夠站在先生身邊生活,有多麼不容易。您委屈難過煎熬隱忍,可既然做了這樣的選擇,不就是要把什麼酸甜苦辣都咽下去嗎?您可以選擇不委屈,願意一輩子嗬護您的男人很多,但他們不是先生,對您來說千千萬萬不也是透明的嗎?昨晚我很怕,怕您和先生鬧得太僵,以後日子會悲傷。您是我的主人,您的悲傷就是我的悲傷。我也是自私的,我渴望我能快樂。”

她閉上眼睛小聲啜泣,我越過她頭頂看到空蕩蕩的天花板,吊燈已經破碎,那裏是一個圓圓的坑,很難看。

我握著九兒的手指了指,“叫人來修一下,重新裝個燈。”

她哽咽著說好,保姆在廚房裏叫她幫忙,她扶我坐在椅子上,轉身跑進去打下手,我拿起勺子舀著一隻空碗,一下又一下,像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重複著徒勞無功的動作,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停下。

她們將食物都拿上來後,我發現自己還是沒胃口,九兒為我盛湯,保姆給我剝蛋,我不好讓她們白忙,每一樣都勉強吃了一口,周逸辭在我快吃完時從樓上下來,他是跑著的,匆忙倉促的腳步像要去追趕什麼,他喊了聲九兒,剛要繼續問話,當他看到我安靜坐在餐廳喝湯,完好無缺的背影,他像是鬆了口氣,腳下也瞬間平穩。

我咽下含在嘴裏的湯,將勺子丟在碗裏,他剛過來拉開椅子,我正好起身要走,我們擦身而過的同時,他反手拉住我指尖,“我來你就走?”

他這五個字說的有些委屈,語氣像在和我抱怨,他拉著我不放,我掙脫不開,隻好又坐下,九兒見周逸辭肯哄我,我也不固執,她非常高興說,“我給先生和程小姐再盛一碗熱湯,小鍋裏的涼了,廚房還有呢。”

她拿起兩隻碗,遞給保姆一隻,推著她進入廚房,反手關上了門。

我垂眸看著桌布,周逸辭默然片刻,他嗓音經過一夜好了很多,隻還有一點沙啞,“臉還疼嗎。”

我沒理他,他知道我賭氣,他之前總說我怎麼這麼倔,像一頭小母驢,問我誰能降服。

我說你能啊。

他撓我癢癢,一邊撓一邊問我是嗎,不管怎樣生氣,他都能降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