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年的時間對女人來說,是多麼強大的敵人,可能會添加十幾道皺紋,在崩潰絕望下甚至改變得麵目全非無法直視。
所以男人永遠體諒不到女人的無助心酸,就像男人在最憤怒時會大喊,“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麵有多難!”
愛情與婚姻的潰敗都起始於彼此的自以為是,爆發於彼此的漸行漸遠,終結於彼此的身心俱疲。
車到達公寓外靠近街旁緩慢停泊住,保姆和九兒站在院子裏等,看到車停下立刻跑出來拉開門,九兒笑著跳腳,她和保姆一次也沒看到過文珀,他放在育嬰室裏一天隻允許探視一次,我和周逸辭還去不夠,哪裏有機會給她們看。
我從車裏下去,九兒迫不及待要扯絲巾,保姆按住她手告訴她進屋再說,我疾步往客廳走,坐在沙發上把絲巾扯下來,她們彎腰擋住窗外射入進來的雨過天晴的陽光,圍在跟前看,九兒看了看文珀,又看了看我,她咦了一聲,笑著拍手,“小少爺和程小姐好像啊,都是這樣的眉毛和眼睛,隻是鼻梁上多了一顆痣。”
保姆讚不絕口也說像,像程小姐六成,像先生三成,像自己一成。
周逸辭脫掉西裝走過來,他大掌撫摸在文珀小小的額頭上,可能是太吵鬧,他有點睡不熟,非常焦躁的動了動腦袋,我立刻拂開他手讓他不要亂摸,他無奈笑,“摸都不能摸了。”
他收回手可沒有直起腰,而是就勢湊到我耳畔小聲問我,“孩子不能摸,孩子母親可以摸嗎。”
我說不能。
他哦了一聲,“這樣強勢。”
我在醫院坐月子時,周逸辭就安排人將二樓一間空房打掃出來作為嬰兒房,靠近窗戶的位置擺放了一個巨大的玩具池,他像是把濱城能買的玩具都包了,裏頭堆了滿滿的,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件,都下不去腳。
牆漆刷得是進口綠漆,沒有一點漆味,而且顏色很護眼,地上沒有任何角落被忽略掉,都鋪陳了柔軟的地毯,實在鋪不到的死角用棉花填充住,護牆板也是白色的海綿,摔不著也磕不到,等文珀會爬了,把他自己關在屋子裏我們也不用擔心會受傷。
周逸辭心思非常縝密,也看得出他對文珀有多疼愛和珍視,我打趣他老來得子,所以這麼專注上心。
他故作深沉說自己也沒想到一把年紀的人還能趕上這樣的好事。
我大笑出來,他為了討我開心真是豁得出去。
文珀回家住的第一晚,公寓裏都手忙腳亂,保鏢的房間也從原先的搬到了嬰兒房旁邊,中間牆壁被鑿開,單獨開了一扇門,有任何問題保鏢都會第一時間衝入進來確保文珀的安全。
保姆跪在小床下給他喂奶,九兒幫他擦身子,文珀光溜溜的躺在被子裏,九兒逗他他還沒有知覺,更不會笑,但他會瞪著大眼睛盯著看,不動眼珠那樣看。
我坐在軟墊上托腮愣神,我難以想象一個小小的胚胎,從肚子裏一點點成長,帶最後伴隨著羊水和血漬瓜熟蒂落,成為一個嗷嗷待哺有血有肉的繈褓嬰兒,漫長的歲月裏開花結果,學爬行,學站立,學走路,學說話,他會笑,會哭,會愁眉苦臉,會撒嬌討好,最終我蒼老了,他長大了。
對於蒼老,是女人多麼畏懼又惶恐的事,它是愛情的殺手鐧,是美貌的腐臭劑,我曾覺得蒼老距離我還有千山萬水,至少十年,至少十年我不會在自己臉上看到皺紋,看到黃斑,看到白發和落寞。
可我看著文珀,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距離蒼老也不過一步之遙,他會很快的長大,以我能看到他點滴變化的速度成長,而我也在鏡子中日複一日的蒼老下去,不過女人到母親的身份最大的收獲就是麵對一切都不再害怕,我孕育了他,我願意舍掉自己的風華正茂換來他快快長大,喊我媽媽,小小的手牽住我,陪我一起上街一起吃飯,長出虎牙和黑色的茂盛的頭發。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趴在小床圍欄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周逸辭叫我,我嗯了聲,睜不開眼睛,他像是在我頭頂歎息,小聲罵我有了孩子忘了孩子爹,他將我打橫抱起來,抱回我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