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股東今天與我一同坐在這裏,是否意味著你我的博弈結束。”
馬德祿不置可否點頭,“周總天命所歸。”
我心裏一緊,我注視著馬德祿非常平和的臉,這話什麼意思?
馬德祿這輩子權勢和錢財雖然都差了那麼點火候,但穆錫海在商場上非常信任他,和他共事了二十餘年,扶持他的力度也不小,馬德祿的身份在穆錫海的強大照應下始終被人奉承,他難得有低下半頭的時候。
我在翻來覆去的疑慮和審視中沒有留意到侍者從我與九兒的雅間內出來,他推著餐車一眼發現我背貼牆壁正在對麵門外聽著什麼,他很狐疑問我,“女士您這裏在做什麼?”
我整個人一慌,實在聽得過於認真,完全沒有留意到侍者出來了,而周逸辭雅間內的對話也在此時戛然而止,鴉雀無聲。
我腦子飛速旋轉著,該怎樣不著痕跡圓過去。
我撩了下頭發,左右看了看,極力使自己的聲音鎮定,“洗手間在哪裏。”
侍者指了指盡頭一扇閃光的燈牌,“進去右拐。”
我對他道謝,“這邊我第一次來,非常不熟悉,剛才從那邊找回來,沒有看到提示燈。”
他說初來乍到都會迷路,這邊樓層設計有些蜿蜒。
我朝洗手間走過去,在走的途中經過雅間大門,我裝作不經意往裏麵掃了一眼,周逸辭也恰好在朝門口看,我和他四目相視,我一怔,他同樣眯了眯眼。
我停下腳步,直接推開門進去,以一副長輩訓教的口吻說,“我來這邊市場買東西,外麵堵車一時片刻走不了進來歇個腳,沒想到你也在,怪不得聽聲音耳熟,我還以為這個時間你在公司。”
周逸辭轉變也極快,他起身為我拉開一把椅子侍奉我坐下,“三太太出來沒帶著伺候的人嗎。”
我撥了撥無名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漫不經心說,“在對麵雅間。”
他嗯了聲,我指了指他位置,“你坐。”
他坐下後我說,“你爸爸去世快一周年了,這次的祭祀流程怎麼操辦與你哥哥商量下,大太太身體不好不露麵,我和二太太不還在嗎,你爸爸生前喜歡風光,身後每年的白事都要風光大辦,這點你心裏有數嗎。”
周逸辭點頭說有。
“有就好,哪天等你哥哥回來,我也要跟他說,忙生意忙事業我不過問,但這樣的大事耽誤了什麼也要辦妥,天天在祖宅裏供奉靈堂牌位一日三香磕頭祭拜,正兒八經要給你爸爸出風頭的事卻沒做好,他能不怪罪嗎。”
周逸辭說是。
我說完裝作才看到馬德祿的樣子,我不知該怎樣開這個口才算不露餡,所以我隻是看著,沒有張嘴出聲。
周逸辭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他目光從馬德祿與我臉上分別掠過,“馬股東與三太太認識嗎。”
“認識。”
“不認識。”
我和馬德祿一前一後,分別說出了兩個答案,他像是脫口而出在否認,我卻是深思熟慮在承認。
他和周逸辭私下相約坐在一個雅間內,而且我剛才門外聽到的聊天內容和公司股份掌權都有關,馬德祿也沒有表現出過於疏離,我擔心他有靠攏周逸辭的嫌疑,用和後者交底作為開場白,將我找馬夫人勸降的事捅破。
周逸辭和馬德祿在這段艱難時間內鬧得非常僵,以周逸辭的傲骨絕不會低頭主動邀請馬德祿,他們兩個人接觸到一起,顯然是有一方主動另外一方不謀而合。
馬德祿是非常圓滑的老狐狸,他能在勢力不斷更迭風雨飄搖的穆氏穩坐了二十餘年,沒有心腹權謀顯然不可能,他對於自己到底是繼續獨立還是傾靠哪一方,勢必在馬夫人的規勸下做了深沉的考量與權衡,看這個情況,他似乎放棄了歸順穆津霖。
樹倒猢猻散,打樹掉了果,極大可能我已經隨之暴露了,走出這扇門後我將以怎樣的態度和假麵孔在周逸辭麵前生活我還猶豫不決著,文珀在他手中,哪怕到了不得不決裂的時刻,孩子置於他掌控下我也隻能咬牙忍,何況我也不想放棄這段並沒有窮途末路的感情。
它對我很重要,他也是。
所以我不能說謊,謊言會讓周逸辭更憤怒。
可我背水一戰的同時馬德祿的隱瞞又讓我一愣,有點拿不準,周逸辭抬眸,他目光內裹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哦?那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馬德祿偏頭看我,他非常詫異,“我和三太太接觸過嗎?”
他臉上表情是全然陌生,我甚至想到馬夫人是否沒有和馬德祿提及過我的拜訪,那麼她一定是在我走後有了新的打算,為她丈夫親自籌謀了一番,認為沒必要按照我說的做,才會把這事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