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對你這樣好(1 / 3)

周逸辭背對我站在露台,他身上穿著是早晨走時的西裝,保姆和九兒站在樓梯口,九兒臉色慘白,保姆一隻手扶住她,她看了看我,張開嘴指露台想說什麼,最終隻發出一聲顫抖的啊,保姆按住她腦袋在自己胸口,輕輕拍打她脊背。

偌大客廳內詭異的氣氛令我意識到不對勁,我指了指地上堆積的瓷片,“過來個人收拾了,怎麼堆著不動,紮腳呢。”

九兒動了動身子要過來,她像是被嚇住了,腳下很遲疑,保姆拉住她,要替她過來,周逸辭這時在陽台上說,“怎麼不問誰打碎的。”

保姆蹲在我麵前,擔心用掃帚會劃傷地板,隻能用指尖一枚枚捏住,再小心翼翼扔進黑色的垃圾袋,我聽著耳畔細微的脆響,慢條斯理說,“既然已經打碎了,再問是誰也沒有意義,它反正也變不成好的,都是要歸於塵土。”

我說完看九兒,“下次小心,碎了杯子沒事,別傷到自己。”

她僵硬點頭,周逸辭始終低頭看什麼,在我這句話說完後他抬起頭,注視著頭頂懸掛的空蕩蕩的鳥籠,“你怎麼知道她打碎的。”

我把包放在玄關,一手脫大衣,“就她臉色白,一定是不小心失手打碎的。”

周逸辭嗯了聲,“太聰明,也太會察言觀色的女人對男人威脅大,因此下場往往都不好。”

我解紐扣的手微微一滯,他繼續說,“不過也看男人是否舍得讓她下場不好。”

他抬起頭旋轉著鳥籠,“像我這樣的男人,就不是很好說。”

保姆把垃圾袋扔到角落,等著買菜時順手帶出去,她接過我脫了一半的大衣掛在門後,整個人顯得非常沉默,也不問我喝不喝水,好象並不敢開口。

我盯著不遠處的露台,邁步走過去,在我距離不足一米時,視線裏闖入的東西令我腳下倏然頓住,心裏撲騰跳了下,濃烈的血腥味一點點刺入鼻息,毛發上的血跡都還沒有幹涸,正散著令人作嘔的腥臭。

地上倒著兩具屍體,一具來自黑鷹,一具來自鸚鵡。

它們都斷了腦袋,和身體四分五裂,脖頸處的血結了咖,濃稠的白漿與腐爛的肉偎依在一起,腳與身體都很鬆軟,沒有呈緊繃的姿態,死前大約都不曾經曆掙紮,是突如其來就被捏斷了。

我抬起頭看了眼籠子,籠子裏是幹淨的,新添了食物和水,在鳥兒吃得不亦樂乎時一把掏出掐斷,在半空的位置才會留下露台瓷磚與牆根有飛濺的血跡。

我閉了閉眼睛,周逸辭右手還托在籠子底下來回搖晃,“我給它們金絲籠,喂它們好吃喝,每天都有傭人打掃伺候,鸚鵡卻不肯學我說話,對我的交待置若罔聞,我留它何用。至於這隻黑鷹。”

他冷笑,“它自以為是天上翱翔的王,胸懷大誌手段卓絕,不甘心被我豢養,更不甘心連周周那隻狗都有名字,它卻無名無份供我玩樂,每天用尖尖的喙啄擊鳥籠,想要逃離出來。我給它笑臉,伸手將它的喙塞回去,它非但不領情,還用來啄傷我,讓我流血。它怎麼知道出了籠子外麵就是一帆風順,又怎麼知道埋伏在暗處沒有獵槍對準它。人不知足,鳥獸也貪心,無非還沒有認清自己到底是誰,從來都是一隻金絲雀,還要翻出天嗎。”

我深深吸了口氣,已經沒有了握拳的力量,手指像被鋸斷,在手骨上勉強連著一絲筋,並不是長在根裏那樣結實。

周逸辭說完側過身體,他高我一頭,可以俯視我,“其實金絲雀並沒有價值,它和人的關係非常簡單,非常純粹,它可愛誘人,明眸善睞,難以讓人控製住對它的喜歡和著迷,才會被好吃喝來豢養,忍受它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脾氣,可它不該麵對一次又一次的笑臉還猖狂放肆。”

在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始終沒有看他,隻死死盯住腳下的屍體,等我適應了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後不動聲色鎮定下來,我指了指地上,“給我拿個袋子。”

保姆聽到我說話,站著沒動,九兒聰明,也機靈,可她怕死物,而且她剛才一定親眼看到這兩隻鳥獸怎麼死的,才會嚇成那副模樣,她貼著牆壁白著一張臉,身體還時不時抖一下,我見沒人敢過來,麵無表情蹲下拎起鸚鵡的一隻腳,另外一隻手掐住腦袋,轉身往門口走,保姆見血淋淋的屍首驚慌退後一步,九兒嚇得捂住耳朵,她不敢叫出聲,就死死閉著眼睛。

我把屍體扔進剛才的黑袋子,又折返回去拿黑鷹,在我蹲下手剛要觸碰到細腳時,周逸辭在我頭頂淡淡說,“你不怕嗎。”

“怕。女人都怕血腥,除非是受到過訓練,但現實生活中,誰沒事訓練自己這個。也有天生膽子大的,時不時裝可憐。”

他嗯了聲,“所以你是訓練過,還是天生膽大。”

“都不是,我很怕。”我蹲在屍體旁,抬頭看他,“可放在這裏,一直看著會更怕,收拾了漸漸忘了,也就過去了。怕是女人天性,可非要追究我也不怕,我在江北看到過那麼多血腥,難道死兩隻鳥,比死一個人還恐怖嗎。蒼天留我活到現在,幫我渡過了最煎熬的日子,就不會再讓我死。”

我說完拎著足有十斤的大黑鷹站起來,它的重量墜著我半邊身體,我幾乎握不住,腳仿佛要從我指尖脫落,“人心莫測,世上萬物,張開血盆大口的老虎和雄獅,殘暴凶狠善於圍擊的鬣狗,也不及人的狠更值得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