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失去(2 / 2)

她其實並不比我的惶恐少,她的家族顏麵,她的婚姻生活,她用自己做的龐大賭注,都恨不得我立刻消失,成為另一條路上的人。

多少人都在笑看她會否步白瑋傾的後塵。

我之所以處於下風,是因為我太割舍不掉文珀,我太怕他會離開我,否則我就算耗,也能耗死比我年長十歲的梁禾依。

“什麼明路。”

她嫣然的紅唇內吐出三個字,“穆津霖。”

我眯了眯眼,嗤笑一聲,“這是什麼段子。”

“行了,還裝什麼,別人糊裏糊塗,我一隻腳踩在穆家,還會不知道內幕嗎。”

我臉上的嘲諷收了收,她拎著亮黃色的坤包看我,“程歡,你這張臉確實會長,天底下男人都喜歡這一款,純起來跟雪一樣,騷起來像個身經百戰的賤婦,會裝到了骨子裏,怎麼都勾著男人的魂兒。穆家父子三人都是你裙下之臣,你很得意吧。可惜啊,兩個都娶不了你,隻是取樂而已,你如果再不抓住這一個,你這輩子,隻能守寡了。周逸辭會讓你嫁毫無勢力的凡夫俗子嗎,你敢帶著文珀嫁嗎?有勢力的就算再受你迷惑,會娶個生過孩子的姨太太嗎。你別犯傻了,還拿自己當金疙瘩,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這些我都知道,脫離周逸辭,想要文珀跟著我,穆津霖是我唯一的路,但我沒有立刻低頭,而是伸手撩了撩柔順的長發,“我也不是很想走。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事兒不得一步步做嗎,我如果這樣輕易認輸,當初三太太這個身份就不是成就我,而是壓死我。”

梁禾依深深吐出口氣,“聰明人總是不肯聽勸誡,認為自己有本事擺平一切,你程歡是有能耐,可你的軟肋被捏得太死,你甘心被一直囚禁在這裏,直到他覺得沒意思了,不要你將你踢出去嗎?”

我強撐的淡定有些皸裂,胸口劇烈起伏著,心髒像要破肉而出,毫不安分在體內怦動。

她可真是有備而來,句句掐著我心尖兒。

梁禾依走到窗台前,將始終沒有拉開過的窗紗忽然全部打開,外麵天色昏暗,但餘光還殘留了一抹,斜斜的射入進來,將她削瘦高挑的背影籠罩在淡淡的剪影下。

“失去你的大好人生,失去你和文珀的母子緣,失去你嫁給婚姻的資格,來換取這段根本到不了白首的愛情,試圖打動一個根本沒有心的男人,是不是很愚蠢,也很無助。人總要失去一些才能得到一些,你失去這份陰差陽錯的愛情,可以換回一片光明,穆津霖並不比周逸辭差,他更加願意給予你一份擔當,而不是把你藏匿起來,讓你毫無所知未來到底在哪裏。你不跳出後者的陰影,怎麼感受得到前者的珍貴。”

她頓了頓,將窗子也推開,外麵的風灌入,寒冷刺骨,早不是白天溫暖的模樣。

她穿得多,我身上衣衫卻十分單薄,很快便覺得冷,控製不住顫抖起來。

“你猜猜,這錐心刺骨的感受,比你眼睜睜看著周逸辭與我撫養文珀,對外宣稱我們是一家三口的痛苦,要輕多少?你還熬得住再慘烈百倍的滋味嗎。孩子是母親肋骨上的肉,每剔除一刀,就疼得撕心裂肺,我沒有孩子,但也想都不敢想。”

我身體狠狠晃了下,在她看不到的身後。

所有的悲歡所有的離愁所有的不安都是我自己幻想,當真的有人說給我聽,如此直白不留情,我感覺自己呼吸都要停滯。

我為了什麼扶持穆津霖,不惜與周逸辭反目,不惜讓他看出我的野心我的背叛,也要走這一步棋。不就是擔心穆津霖對我的感情不足以支撐嗬護我與毫無血緣的文珀,抗爭殺紅了眼的周逸辭,才想要給予他一些恩情,讓我們之間的牽扯除了感情還有無法割舍的利益。

我步步為營,難道真的就毀在我被囚禁這一步上嗎,一點點喪失鬥誌,對此認命俯首,把文珀在我身邊看作周逸辭的開恩與施舍,他稍微離開我視線,就嚇得手足無措。

我還在期待什麼,期待耀武揚威的梁禾依真會成為我手下敗將,即便她是第二個白瑋傾,我也等不了漫長的七年。

光陰對女人而言,對愛情而言,是多麼大的敵人,更勝過尖刀匕首,勝過斷腸的草藥。把神奇變腐朽,把情深變疏離,我隻怕花好月圓的日子沒到,他就厭了。

我張開嘴,聲音裏滿是顫抖,“我聯係不到外界,無法通知穆津霖。”

梁禾依撫著胸口笑出來,她眼底媚波流轉,“識時務者為俊傑,不久的將來,我們要是能做妯娌可有趣了。”

她從坤包內摸出手機,托在掌心晃了晃,“我既然說救你,哪能光嘴巴說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