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摩的散文集沒有得到太多人青睞,最終隻以底價的一倍被主辦方的夫人拍走,梁禾依盯著台上來來往往的賓客,陰陽怪氣說,“你說一個人能得意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我有些煩了,單手整理著卡在胸口的別針,“看你說的女人是誰,如果是我,那就是一輩子,如果是你,那就自求多福了。”
她蹙眉冷笑,“可你還不是我手下敗將。”
我越過她頭頂掃了一眼和旁邊男士說話的周逸辭,“捫心自問,你當時不發怵我的存在嗎?女人做了母親,在愛情的執念上就少了許多,更尋求平淡溫馨沒有風雨的生活,如果沒有文珀,梁小姐,我們未必鹿死誰手。”
她被我戳在痛處,她也不是光彩得到的周逸辭,於是狠狠剜了我一眼,身體傾靠過去,依偎在周逸辭身邊,遠遠甩開我,我不動聲色用掌心撣了撣被她觸碰過的手臂,拿方帕擦了擦手,一臉嫌棄丟給巡視的侍者。
她臉色驟然又難看了幾度。
我將目光移回台上,已經是倒數第二件拍品,我問穆津霖那名收藏大師的山水畫拍了多少,他說八十萬。
他說完後小聲問我,“剛才誰贏了。”
我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我無比得意揚了揚下巴,“當然是我。看我雄赳赳的樣子,再看旁邊那泄了氣的皮球,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嘴巴哪裏嗆得過我。”
他恍然大悟,“厲害了我的太太。”
我朝他呸了一口,他低低發笑。
此時台上正競拍的一枚翡翠吊墜顯然是全場賓客爭搶的焦點,翡翠收藏價值高,市場上好的材質又不多見,慈善晚宴不舉牌有點說不過去,所以全場人都在接連不斷的舉牌報價,不過我左右這兩尊佛卻遲遲不動,似乎根本不打算和別人爭搶,泰然處之看著別人趨之若鶩。
這枚吊墜最終在二十九輪的競拍後以一百萬的價格花落渠城一位老板手中。
最後一件拍品是那名逝去老者的承歡風月,開場展示時已經講述過,所以沒有多做陳述直接進行競拍,穆津霖手指給我看,“承歡,是你名字的諧音。”
我點頭,眼睛裏一亮一亮,他看出我的動容,問我喜歡嗎,我說喜歡它背後的故事。
穆津霖嗯了聲,沒有再說什麼。
這幅字畫最初兩輪叫價遇冷,隻有零散的三四個人在報價,不過一些富太太非常感興趣,紛紛慫恿身邊丈夫舉牌,到達第五輪時,已經有十幾名男士參與進來,第三排男士叫出二十五萬的價格,他旁邊的女伴非常欣喜,以為不會再高,在這時全程都在觀望的周逸辭忽然舉牌,“四十萬。”
我愣了下,偏頭看他,梁禾依也有些驚訝,她小聲說自己並不喜歡,周逸辭笑著說總要拍一樣,不能對不起自己坐的位置,梁禾依聽了之後臉上的表情顯然不相信他這樣的說辭。
司儀非常激動指了指周逸辭,“四十萬,周先生四十萬,還是否有人更高。”
穆津霖舉牌,“五十萬。”
我嚇了一跳,很大聲叫出來,“多少?”
穆津霖伸出一根手指壓在我唇上,“噓——很吵。”
周逸辭似乎非常想要這幅字畫,他不甘示弱,再次跟牌,“六十萬。”
我剛要回頭看他,穆津霖又舉起標牌,“七十萬。”
周逸辭笑了聲,“大哥與我不愧一奶同胞,喜歡的東西如此相近。”
穆津霖微微斜眼睨他,“弟弟不割愛嗎。”
周逸辭幹脆利落把標牌舉起,“我對大哥割愛還少嗎?八十萬。”
坐在兩人中間的梁禾依臉色已經非常難看,她不理解周逸辭非要這幅字畫做什麼,難道心裏還有什麼不甘嗎。
她在接下來的競拍中幾次伸手握住他手腕,想要以此來提醒或者是控製他舉牌的手臂,但仍舊無濟於事,她在他的固執麵前完全無力,周逸辭的鬥誌已經被激發,像是和穆津霖杠上,兩個人互不相讓一直把數字抬到了一百二十萬。
一百二十萬,甚至比剛才那塊材質通透純粹的翡翠還要更高,但這幅書法字畫沒有任何收藏價值與市場行情,所有人都把不解而驚詫的目光投視過來,認為他們兩個瘋了,錢多到瘋了。
穆津霖並不在乎錢,不涉及這幅字畫到底值得不值得,隻他能力叫一晚上也拿得起,可他很擔心這樣僵持下去會引發一些人猜忌,這裏都是商界人精,誰都有推敲和算計的本事,所以他沒再一點點叫價,而是幹脆喊出了一百五十萬。
這個數字出口後一片嘩然,台上司儀也有些驚愕,再三和穆津霖確定是否為一百五十萬人民幣。
穆津霖點頭,我嚇得握住他手,“你瘋了?一百五十萬買這樣一幅不知名的字畫。”
“你不是很喜歡嗎。”
我辯解說我喜歡也不喜歡這樣貴的東西,我喜歡便宜的。
我這樣回答把他逗笑,他沒有控製住嗤了一聲,“那有什麼關係,千金難買喜歡。”
“可我並不…”
“一百八十萬。”
周逸辭一聲打斷了我,我沒想到他還會跟,我前一秒還震驚於穆津霖喊出的天價,後一秒就被周逸辭腦子壞掉了而奪去注意力,我不理解無奸不商的稱謂下,他們爭執一份根本沒有價值的廢品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兄弟之間賭一口氣,那付出這麼多金錢的代價也太玩笑了。
梁禾依偏頭同樣不可置信,她聲音極輕喊了聲逸辭,她眼圈有些泛紅,“你到底在爭什麼,大哥買給程歡,你搶來做什麼?”
台上司儀並不理會什麼原由,他詢問了三次,是否還有更高,我死死壓住穆津霖的手,軟硬兼施讓他不要再叫,他很著急,不想失手這件東西,我氣得大聲和他喊,“你再叫晚上不要上床睡覺!”
他一怔,“這麼狠。”
我點頭,“就算上來也不能脫衣服。”
他這才把始終較勁的手鬆開,“不叫可以脫嗎?”
為了打消他的心思,我慌忙說可以,他眼睛裏的笑意忽然滲出,像漾著一池春水,他伸出手在我額頭上點了點,“為我省錢還贈我美色,這買賣你虧了,傻瓜。”
我不管他怎麼說,死死壓住標牌,三次沒人出價一錘定音,司儀非常激動指著周逸辭大聲宣布,“這幅承歡風月的墨寶,經過二十一輪高、潮迭起的競拍,最終由周逸辭先生拍得,成交價一百八十萬,也是今晚的標王。”
所有人在一陣唏噓和好笑中起身向他祝賀,有不少人還來招呼梁禾依,說一定是周太太心愛之物,才會讓周先生如此一擲千金也要從大哥手中奪回。
梁禾依強顏歡笑,陪在他身邊同那些人應酬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