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爺端起茶杯,他說得口幹了,喝光了一杯水後又倒了杯,這次沒喝,而是澆在地上,“送狗上天堂,別埋怨我。誰讓它投胎當了狗。清明,這狗可是替你死的,不讓你親眼看,你心裏記不住。看到了嗎?對待自己的手下尚且這麼狠,穆津霖和你非親非故,隻剩下了博弈和仇視,他會對你留情嗎?你有幾分把握,你死得能比這隻狗舒服。如果不是幹爹我戳在這裏,穆津霖早廢了你,你現在隻能去臭水溝裏找你的胳膊和腿。”
史清明說不出話,梗著脖子紅了眼睛,跪在那裏不吭聲。
孟三爺叫進來門口的三個保鏢,讓其中兩個把死狗抬下去,燒了灑骨灰,另外一個留在屋子裏,扒了史清明教訓。
門口還剩下一名把守的保鏢,剛抬頭隔著很遠就看到風姿綽約的董欽欽從拐角處走來,她身上總散發一股濃香,香得人頭暈目眩。
這是個美人。
所有認識孟三爺,也見過董欽欽窩在他懷裏媚態橫生的人,都說這是美人。
笑起來豔得像一隻九尾紅狐。
可不笑時候也美,遺憾是美得不各色,沒有哪一處特殊,隻是純粹的驚豔,無可挑剔的組合在一起,架不住回味。
不過男人這物種麵對如此火辣的美人,誰還會冷靜下來回味呢,隻恨不得立刻上馬,先吃下肚子再說。
所以董欽欽混得開,離開孟三爺她也不愁,她這張臉,這副身材,還怕在男人的天下吃不上香辣嗎。
她掃了一眼保鏢藏匿在墨鏡後的眼睛,她知道那一定對她非常著迷,她喜歡賣弄風韻,管他是誰,隻要是男人,是孟三爺身邊的男人,多少都有用處。
她徐徐站定在門口,媚眼瞟了下門扉,“三爺在嗎?”
保鏢咽了口唾沫說在。
董欽欽笑著勾唇,“在呀,那我能進去嗎?”
保鏢剛要說話,忽然裏頭傳出一聲摔碎了碗盞的聲響,保鏢已經被她勾去了魂兒,完全沒有防備,被突如其來的尖銳脆響嚇得身體一顫。
董欽欽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她隻聽見孟三爺嚎了一嗓子,像是發了火,她麵朝門傾身,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將門戳開條縫隙,透過那道縫朝裏麵看。
保鏢當然不會阻攔,她多呆一會兒,他還能多看一會兒,看一看就覺得解饞,畢竟這樣的貨色,大街上難得一見。
史清明跪在地上,上衣脫掉光露胸膛,被綁住了繩索,繩索捆綁太緊,以致於勒出一道道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董欽欽跟著孟三爺也有些年頭,她見過的血腥場麵多了去,孟三爺並不是一個溫和而仁善的男人,他手很硬,也有些毒,動不動就喜歡用見血的方式來懲處興龍會的人,他說狠才能震懾住這群亡命徒,他們迫於後果,誰也不敢擅自背叛他。
殘暴的言行她聽多見多了,所以並不害怕,在女人堆裏她是排得上號的膽大包天,沒這份膽量,也不敢陪在這隻老虎身邊。
孟三爺彎腰從茶幾上拿起什麼,他手臂遮擋住看不到,但一束寒光凜冽閃過,董欽欽抬手擋了擋,等光影掠過後再看,孟三爺手中握著一把短刀,瞪眼衝著史清明手肘砍了下去,動作毫不猶豫,快準狠。
哢嚓一聲,骨頭被砍斷的聲音從門裏擠出,董欽欽倏然直起腰,捂住嘴白了臉。
她渾身都在抖,她清晰看到史清明完好無損的手臂頃刻間露出一片猙獰的白骨,骨頭沾著血,似斷非斷,連著最後一絲筋脈,再稍微用力一點點,就會成為斷臂。
他捂住噴濺血液的傷口,跌倒在地上哀嚎,痛得汗如雨下,孟三爺蹙眉注視打滾的史清明,“這是你自找的,清明,不要怪幹爹下手狠毒,我也沒有辦法,如果這麵子不做足套,穆津霖不罷休,你挨也白挨,這點疼忍不了,你就得把命搭進去,那是個做事不留情的狠角色,幹爹沒把握保你,隻能出此下策讓他出口氣。”
史清明疼得幾乎昏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挺多久,用最後一絲力氣咬著牙,眼淚從眼角滾出來,“幹爹…兒子明白。”
保鏢沒看見裏頭發生什麼,就瞅見董欽欽忽然變了臉,像發現什麼了不得的事,他眼疾手快扶住差點栽倒在地上的她,"董小姐,您怎麼了?"
董欽欽站在原地閉了閉眼睛,裏頭的保鏢衝出來顧不得和她打招呼,匆忙往樓下跑派車,準備將史清明送去醫院救治。
董欽欽捂著胸口問,“是清明惹禍了嗎。”
保鏢說是,三爺氣他擅自做主和磐虎堂為敵,現在穆津霖那邊發了瘋的打壓興龍會生意,眼瞅著就要毀於一旦,三爺為了讓他收手,給他出口氣,把明哥胳膊卸了,看能不能挽回局麵。
董欽欽微微一怔,她還從沒見過孟三爺對哪個人如此忌憚,上次她初見那場麵就覺得穆津霖壓製了一頭,但她估摸三爺是想息事寧人,不打算和後輩起爭執,畢竟圈子裏更新換代,早不是他一人獨霸的天下,但興龍會的龍頭改不了,磐虎堂再怎麼發展也得屈居之下。
她問保鏢三爺是打算隱退,不得罪穆津霖嗎。
保鏢說談不上隱退,華西還得開,就不可能金盆洗手,但確實有要放棄與穆津霖爭老大的意圖。
董欽欽沒說什麼,她透過門縫掃了一眼孟三爺,見他坐在沙發上,史清明還在地上疼得打滾,她告訴保鏢別和三爺說她來過。
保鏢答應了聲,她轉身飛快離開走廊。
穆津霖在從風月山莊回碼頭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那邊說是孟三爺手下,請他過去聊聊。
穆津霖估算著也到時候了,他該坐不住了,興龍會現在內憂外患,再這麼折騰下去,連軀殼都保不住,他已經不問江湖事,專心盯著賭場賺錢,華西是他命本子,他的奢靡富貴都倚靠這棵搖錢樹,而華西又依托著興龍會,哪怕他不指著碼頭給他養老,他也得借著餘威來維持華西在濱城賭界的頭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