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荼毒(3 / 3)

可她又想她有過最好的時光嗎。

她最好的時光不是在遇到周逸辭那天就已經消失殆盡了嗎。

從程歡撤出了他的生命,他就沒有回過家。

他還是那樣好,對她好,對她溫和,除了她想占據他的時間,她提出什麼他都不曾駁過,甚至連一句重話都不說。

可冷清清的婚房騙不過,她並沒那麼快樂,也沒得到許多,到處喜慶的紅色,在他的冷落下沒有絲毫溫度。

他的心也許從自己破壞程歡和他那個家、在他們不見天日的情事分道揚鑣那一刻起,就已經遙不可及了。

她贏了所有女人,唯獨輸了自己的丈夫。

她見過褚慧嫻的無助。

梁禾依還曾私下嘲笑穆宅裏的女人最蠢就是她。

可現在她才明白,有時候男人心留不住,聰明也沒用。

花無百日紅,褚慧嫻是妻子裏難得的聰明。

她知隱忍,會謀算。

可還不是不得善果。

梁禾依坐在車裏捂著臉沉默,耳畔是汽車擦過地麵,風聲呼嘯的聲音,很久以後漸漸止息。

周逸辭推開車門先下去,梁禾依將手從臉上移開,她通紅的眼睛有些酸澀,她用力睜了睜,醫院的白色大樓佇立在清晨的陽光中,她覺得這一切真美好,她的美好不知還回不回得來。

吳助理坐在駕駛位沒下去,他提前預定好了大夫和手術室,周逸辭帶著梁禾依從偏門通道進入,他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簡單吩咐對方幾句,將手機掛斷丟向旁邊的空位,閉上眼睛陷入漆黑。

梁禾依做手術周逸辭就坐在外麵走廊上看雜誌打發時間,是一本健康雜誌,他旁邊坐著啼哭的女孩,還有一個站著抽煙的男人。

男人比女孩年長不少,大約差了將近二十歲,就像他和程歡的懸殊。

不過他不顯老,程歡的裝扮又過於成熟,沒有人看得出他們相差了十七歲。

一名護士從麵前經過,催促那名男人掐滅煙頭,男人沒見過世麵,嚇了一跳,趕緊掐了,丟在腳底下踩住。

女孩用粗糙的手紙擦鼻子,眼睛哭得紅腫,“我不想生,我就要做掉。”

“那要是懷不上了呢?”

“我不管,我本來也沒想要,你連咱倆都養不起,你拿啥養活他?這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日子了,讓孩子跟著遭罪?”

男人急得打自己腦袋,“那他也是條生命啊!”

“生孩子危險,我姐就是縣城醫院大出血死的,我連螃蟹都沒吃過,我憑啥為了給你生孩子把自己命搭進去?”

“這是大城市!能出啥事?就算出血也有人給你輸,咱生下來吧,我都這個歲數了,你別強了行不行!”

男人還在喋喋不休的哀求著,女孩卻心意已決,她倔強固執起來的麵容,讓周逸辭眼前忽然掠過程歡的樣子。

她生孩子是早產加難產,毫無準備路途遙遠,控製不住的大出血。

他那天趕到醫院,她還在手術室裏沒出來,護士拿著滿是血的床單進進出出,那些紅色,他見過的最豔麗也最驚悚的紅色,他之後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夢裏還是那攤血。

觸目驚心。

他工作時偶爾走神,捧著咖啡想假如那天她真沒熬過去,他因為婚禮耽擱了時間,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上,他會怎樣。

他想了個開頭,就不願再想結尾。

他其實也沒那麼無堅不摧。

他也有他畏懼的東西。